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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長2.7萬字

*前面都是清水，最後面一段繪名1.......理所當然在這裡看不見，我刪掉了喔，去能看的地方看

*是點文的攝影師繪名x高中生真冬

01

　　站在有圍欄的人行道上，面對圍欄望著其他街道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去補習的朝比奈真冬，確定自己聽見了相機快門的聲音，明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著自己拍的，她還是下意識轉過了頭，就正好看見了對著自己的相機鏡頭。

　　穿著高中制服的她和看起來已經是社會人士的女性隔著三步的距離對視，她不禁做出習慣的微笑稍微歪了頭。

　　「抱歉，我沒有要偷拍的，打算跟妳搭話的喔？」

　　「這樣……」

　　真冬只是笑著，沒有把內心想的話說出來──先斬後奏依然是偷拍。

　　不過，至少不是男的，她就沒有那麼多戒心了。

　　「……剛剛，很好看的。」

　　拿著相機的女性靠過來把相機畫面展示給她看，她愣了一下，接著有點不知所措，因為被拍下的照片明顯記錄了沒好好裝著乖孩子的她，顯得現在的笑容有點虛偽。

　　「模特兒可不是只會對鏡頭笑的喔？」

　　「欸？」

　　然而在她要說出請對方刪掉之前，卻先被說了一句讓她不禁睜大雙眼的話。

　　「這種表情在鏡頭下也是必要的，我很喜歡──啊，我是職業攝影師，平常是給雜誌模特兒拍照的喔？這是我的名片。」

　　真冬根本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她只能默默接過對方遞來的名片，然後她照著上面的名字唸出了「東雲繪名」。

　　「嘛，不過我也不是什麼星探，雜誌拍攝工作也不是我在找人……」

　　繪名放下雙手，讓有吊帶的相機垂在自己腹部，一副沒把話說完的樣子盯著真冬。

　　真冬也盯著她，兩人沉默了幾秒，最後還是只能由真冬開口──

　　「……那為什麼遞名片給我？」

　　她知道對方在引導她說出這句話，目的也很明顯，卻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妳很好看，我想約妳拍照，也是順便跟妳說我不是什麼壞人……」

　　「……」

　　真冬又垂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名片，再抬頭盯著繪名，她確實對繪名沒有什麼戒心，畢竟對方也算是美女，她覺得繪名應該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比起剛剛轉過來對我笑的模樣，我更喜歡妳無神望著街道的模樣喔？」

　　「……」

　　真冬還是說不出話，她在思考，繪名只是個陌生人、也不知道自己過去是什麼樣的人，她有必要裝嗎？而且對方說更喜歡那副模樣。

　　然而如果是真實模樣的自己，就會像現在這樣對於別人的誇讚沒什麼話要說，她只是默默盯著繪名。

　　「所以……我能找妳拍照嗎？」

　　「我不會擺姿勢，也沒有像雜誌模特兒那樣時尚。」

　　真冬甚至無法想像自己當了誰的攝影模特兒，她只會站在一旁，除非別人讓她做一些她願意做的動作，不然她就是一座站立的雕像。

　　「沒關係，衣服我有的，也沒有要妳擺什麼姿勢，今天望著街道的模樣不好看嗎？多自然呢……」

　　繪名說著又把剛剛拍的照片展示出來給真冬看了一次，她確實不得不承認這台相機拍起來挺好的，長大後也很少看見別人拍攝的自己了，對方看起來也很無害，她有點不好拒絕。

　　「……時間能配合的話。」

　　「嗯嗯，會配合妳的時間！畢竟我可是大人哦。」

　　真冬不禁歪了頭，她想難道不是大人更忙嗎？雖然也沒有什麼奇怪就是了，她看著繪名掏出手機，她也跟著掏了出來。

　　「說起來還沒問妳的名字呢。」

　　「朝比奈真冬。」

　　「這樣啊，真冬。」

　　「……」

　　真冬打開了加好友的頁面愣了一下，可能是太久沒從父母以外的人那裡聽見誰不帶敬語直接叫著自己的名字了，她和繪名交換了聯絡方式。

　　「那現在有空嗎？我自己的工作室就在附近而已喔。」

　　真冬看著剛剛加上好友的頁面，再瞥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她本來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翹了補習才站在這裡，她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不想去補習，但正好有了個理由，想著不如今天先去看看，不喜歡以後也不用聯絡了。

　　「好。」

　　所以她跟著繪名去了。

02

　　繪名的工作室就如她自己所說並不遠，雖然要走小巷子而且還是間看起來破舊的公寓，但是走進裡面後讓真冬有些意外。

　　看著很亂，功能俱全，至少擺著攝影棚的地方是很乾淨的，空間不小，有一種跟隔壁房間連了起來的感覺。

　　下午四點左右的時間，陽光是斜著透進來的，繪名也開了燈，不過她覺得採光似乎很好。

　　「……真冬就先隨便坐吧？我去弄喝的給妳喔，要水還是飲料？」

　　「……喝水就好了，也可以不用就是了。」

　　真冬找了一張就在桌邊的椅子坐下來，即使她說了不用，繪名還是去冰箱前弄了點什麼，她坐在椅子上繼續觀察繪名的工作室，她不禁有點懷疑。

　　衣服不少、甚至有化妝道具，好像繪名不是只負責拍照一樣。

　　「起司蛋糕，吃嗎？」

　　「欸……」

　　繪名端了水和兩片蛋糕過來，又拉了一張椅子跟著坐在桌邊，雖然真冬沒有回答，但她自己拿了其中一片開始吃了。

　　真冬不好拒絕，只好跟繪名一樣拿起來開始吃，然後看著繪名全神貫注在起司蛋糕上的神情，她才明白只是繪名想吃。

　　「繪名這裡會租給別人用嗎？」

　　「欸？不會呀，都已經是我租的了……啊，東西都是我的喔？」

　　「繪名還負責服裝和化妝……？」

　　真冬對這個行業也沒那麼明白，但她總覺得是分開的，事到如今才又好好盯著繪名的臉觀察，就一個攝影師來說，她覺得繪名也有本事當模特兒吧。

　　所以繪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她露出了笑容又繼續吃下一口蛋糕。

　　「主要呢，是想拍出好照片喔。」

　　不過嚥下去了以後，繪名還是開口了。

　　「今天可以不用化妝，真冬要是覺得我拍得不錯，還有下次的話，要讓我化妝喔？」

　　「這樣……」

　　她現在倒是開始覺得繪名專業了，莫名地有點期待繪名今天想讓她做什麼、會拍出什麼照片，她其實對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很有興趣。

　　因為，現在的她沒有刻意扮演著什麼。

　　「嗯……現在這樣好像就很不錯了呢。」

　　「欸？」

　　繪名說著就放下了才吃到一半的蛋糕，真冬看著她又拿起了另一台相機面向自己，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真冬就繼續吃吧，不要管我喔？」

　　在明知道對方要拍照的情況下能不管嗎？但真冬確實沒什麼好管的，只是會有一點不自在，手上的蛋糕更不能就這麼不吃了，她只好照繪名說的做。

　　她用叉子切著蛋糕並放入嘴中，在這期間聽到了好幾次快門的聲音，繪名也不是只站在同一個位置拍照，讓真冬不禁開始思考，不去搭了布景的那邊，而是在看起來很多雜物的這裡好嗎？

　　但是專業的都不在意了，所以她也就放棄思考了。

　　繪名在她快把整片蛋糕吃完的時候才又走回了桌邊坐下，直接把相機放到了真冬面前。

　　「真冬要不要自己看？」

　　繪名親切地用手演示了該怎麼切換照片後就收回了手，吃完最後一口蛋糕的真冬便拿起了相機開始欣賞繪名剛剛拍攝的照片。

　　「……」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在吃蛋糕啊。

　　「……」

　　但是，日常生活中，她也幾乎不會看見自己在吃東西的模樣，誰會擺一面鏡子在面前吃飯？

　　她並沒有在繪名面前裝模作樣，就是面無表情地吃著蛋糕罷了，她不知道繪名回來坐下之前有沒有把不好的照片刪掉了，至少她一點都不討厭繪名讓自己看的這些照片。

　　「啊……」

　　然後她不小心往前翻到了不是自己的照片。

　　本來她要立刻往後翻回來，卻沒能那麼做。

　　是繪名本人的照片。

　　就像雜誌模特兒一樣的打扮和姿勢，在白色背景板前的單獨照。

　　如果繪名是攝影師，這是誰拍的？她不禁抬頭瞥了一眼正在盯著她看的繪名。

　　「怎麼了？」

　　繪名把頭探了過去，畢竟不是真冬的東西，真冬也沒什麼資格可以遮住。

　　「什麼嘛，是看到我的照片呀，怎麼了？很漂亮嗎？心動了？」

　　「……」

　　本來想說些什麼反駁的，不過真冬嚥下去了，怎麼了是有怎麼了，因為她有好奇的事情，漂亮也是漂亮，但是心動──應該不至於，她露出了有些無情的眼神。

　　「這是我自己拍的喔？」

　　「欸？」

　　真冬愣了一下，想知道的事情都還沒問，就被繪名先告知了，所以她撇頭往房間內的白色布景看過去，那邊確實有腳架，不如說，不就是必需品嗎？她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在思考愚蠢的問題。

　　「怎麼樣，我很專業吧？」

　　「……大概吧。」

　　不是挖苦繪名，因為她沒接觸過，然後她把相機還給了繪名，沒有再繼續往前看了。

　　「真冬可以待多久？」

　　繪名也吃完了蛋糕，真冬想，現在才真正要開始拍照吧。

　　「姑且，九點要回到家……八點半吧。」

　　「那，換衣服？」

　　「……嗯。」

　　她莫名又有些期待，繪名會挑什麼衣服給自己穿了。

03

　　真冬換了幾套衣服穿，連她自己都知道，這些衣服的感覺都是不用特地擠出笑臉的，繪名也沒讓她這麼做，就只是在可以換色的背景板前放了幾張不同的椅子和道具，讓她單純坐著，按照繪名的指令視線往其他地方看、不然就是拿著手上的東西發呆。

　　幾乎沒有看鏡頭的指令。

　　為了不讓家人覺得她今天沒去補習，她讓繪名別弄頭髮和化妝，所以繪名只是偶爾走過來幫她撥弄頭髮而已。

　　她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下次繪名想拍的話，她可以答應。

　　她們拍完的時候七點多，她本來想拒絕，但繪名給她弄了晚餐，兩人就一起坐在繪名的電腦前看著今天拍的照片。

　　「果然素材不錯，隨便拍也都很不錯呢……」

　　「是這樣嗎？」

　　真冬不知道怎麼樣算好還是不好，但她覺得自己不看鏡頭的每一張照片都很新鮮。

　　不過她很快就不是在看螢幕了，她稍微側過頭偷瞄繪名專注挑著相片的模樣，她拍照的時候沒有看鏡頭，其實她也不知道拿著相機的繪名是什麼表情。

　　然而最初只看了沒多久的那張照片，畫面裡對鏡頭燦爛笑著的繪名倒是讓她印象深刻。

　　很好看，她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遲來地對似乎是工作態度的繪名動搖了，即使她不知道那種悸動是什麼意思，只是意識到自己也跟普通人一樣，會想盯著美女看。

　　「下次，還來嗎？」

　　「……」

　　就在真冬盯著看的時候突然和轉過頭的繪名對上了視線，她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也沒有能立即脫口而出的話，就只是微微張著嘴。

　　「真冬？真可愛呢。」

　　「欸……」

　　雖然因為很多人誇過，真冬對自己長得不錯這件事還是有自覺的，但這不是她平時表現給別人的那一面，就連這副模樣都能被誇可愛？她又愣了一下。

　　「下次還來的吧？」

　　真冬一直沒說話，繪名又再問了一次，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碰了真冬的鬢角，也不是幫她弄到耳後，只是想摸臉又不好直接摸上去。

　　「繪名再、問我時間……」

　　真冬最後還是答應了，她看著繪名緩緩收回的手，她不太明白，耳裡的心跳聲為什麼變大了，胸口卻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嗯，我再問妳喔。」

　　甚至是這句話，也讓她心情更為消沉。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繪名才會傳訊息問她時間？她不知道，明明她才是被問願不願意來的那個人，她卻開始覺得繪名是客套話了。

　　繪名能在路上看見好看的女孩子就隨便拍照把人帶回工作室，那麼如果自己的時間都配不上的話，會不會有另一個被繪名帶回來的人？她不太確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

　　如果剛剛繼續把照片往前翻就好了──她想確定那台相機裡，是否有其他「模特兒」的存在，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確認？

　　「真冬？」

　　「……！」

　　沒意識到自己想得出神了，被繪名呼喚了名字後，真冬有點驚嚇似地立刻抬了頭。

　　「要不然現在就和我確認時間？」

　　「……欸、」

　　真冬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讀心了，但她知道不可能發生這種事，身體自然做出了反應，給繪名點了點頭。

　　「嘛……畢竟我是攝影師，檔期都要提前約好，沒有確定的時間大概都是兩個月後，所以我可以給真冬我最近的行程哦，只是不能跟妳說我去拍了什麼，畢竟是商業機密呢。」

　　繪名說著就一邊在電腦打開了檔案，真冬聽見了旁邊的印表機發出了聲音，一張紙就這麼印了類似月曆般的東西出來，最後被交到了真冬手上。

　　「……繪名。」

　　真冬看了一眼繪名的行事曆，解決了繪名不是客套話的問題，但依然會在意另一件事，因為繪名特地說了不會告訴她去拍了什麼，她盯著繪名，卻沒能繼續把話說下去。

　　「嗯？有什麼問題要先跟我說喔？例如真冬不想免費給我拍照之類的……這我也可以接受的。」

　　「不是、那樣的……」

　　被繪名說之前，因為知道繪名是職業攝影師，反而覺得要繪名拍照才是要錢的，真冬根本沒想過。

　　所以，那個問題又加深了──正因為是不用錢的，自己是不是繪名的許多人選之中的一個而已？

　　「……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會來這裡吧。」

　　但她並不是真的說不出口，好好整理了想說的話之後，她就問了。

　　「……沒有喔？說了我是攝影師，是別人會僱我去攝影棚或是外拍地點拍照喔？這裡是我自己的。」

　　「所以、不是說這個，是……我怎麼可能……是繪名第一個找來的人。」

　　真冬意識到了自己說出口後有種莫名無法形容的心情，她沒辦法看著繪名的眼睛，視線越來越低，最後落在了繪名的腳上。

　　她沒看著繪名的臉，不知道對方的表情，只知道繪名也沒有立刻開口說話，但她沒看到的是繪名摀著嘴想笑的模樣，接著有點得意卻也有點害羞，她才放下手離開位置，整個人靠近了真冬。

　　「只有真冬喔。」

　　「欸？」

　　真冬抬起頭和彎下腰的繪名對視，她沒發現彼此的距離就剩下一根手指這麼長。

　　「……上面沒有行程的時間，真冬都能隨便來的。」

　　沒呼吸的她能感受到對方呼過來的氣息，真冬脖子反射性向後仰了一些拉開距離，卻被繪名追著伸出雙手要抱住了頭。

　　「……！」

　　她確定嘴唇沒有碰到，但要是自己現在亂動肯定會碰上，她能感受到繪名傳遞過來的熱氣，還以為自己真的要被親了，她閉上眼睛──

　　「真冬是真的很好看呢。」

　　「……」

　　卻沒有發生她預想的事情，繪名說著話就放開了她。

　　「這些有空的時間我都會在這裡喔？嘛……也是可以先跟我傳訊息確認，嗯，最好還是確認一下，不然我也會出去買東西的。」

　　「好……」

　　繪名一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她覺得可能都只是她想多了，語氣卻難免繼續失落。

　　失落？

　　「……」

　　意識到自己因為繪名沒有親上來而失落，真冬又垂頭瞪大了眼，然後盡快撫平了情緒，再次恢復平時的表情抬頭看向繪名。

　　「那我……先回去了，繪名。」

　　「嗯，路上小心，還是要我送妳到車站呢？」

　　「……」

　　不想麻煩別人──但她卻猶豫了，她不確定，自己為什麼連這麼普通的事情都會猶豫了。

　　「我送真冬到車站吧？畢竟妳還是高中生呢。」

　　在小學生都能自己搭電車的環境，真冬倒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當然，繪名確實只是普通地送了她到車站，在她刷票入場後就揮揮手離開了，她其實是想回頭確認繪名是不是還站在那裡的，卻頭也不回地順著指標走向月台。

　　對她來說是很奇怪的一天。

　　不需要裝模作樣的一天。

　　明明沒有裝模作樣卻還是被一直誇獎的一天。

　　走在月台上尋找空閒的那列搭車，想拿出手機確認下一班車能不能搭，卻先跳出了來自東雲繪名的訊息。

　　繪名只是傳了今天拍的幾張照片給她。

　　「……」

　　明明都是一樣的。

　　每天早上起床站在鏡子前盥洗，都是那一張沒有裝模作樣的臉。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繪名傳給她的照片，卻又是不一樣的。

　　她無法形容具體是什麼不一樣，她只知道一件事──她還會去找繪名的。

04

　　坐立難安。

　　朝比奈真冬自從回到家後，總覺得睡一覺就會好的，卻又在天亮醒來的同時感到心浮氣躁，就更不用說去上學的時候了。

　　她其實知道為什麼，但她覺得她需要去克服，她現在就像是嘗了蜜的孩子還想再嘗一次，內心蠢蠢欲動，可那又不是說走幾步就能實現的事。

　　是什麼讓她覺得是蜜？

　　她不太確定，可能是翹了補習班但不會有任何懲罰的感覺，也可能是終於能夠在誰面前不用裝好孩子的感覺，或是繪名對她的那些曖昧舉動？是嗎？不管是想到哪一個，她都很浮躁。

　　確實不想再去補習了，不然她哪有時間去找繪名？

　　在誰面前卸下武裝之後，就覺得平時也太累了。

　　從未那麼近距離接觸過誰，甚至是不用偽裝的模樣，她很心動。

　　「……」

　　才第一堂課她就要按捺不住那份心情了。

　　她知道有可以減緩的辦法，她拿出了手機打開昨天才剛加上的好友頁面，東雲繪名，反覆看了聊天視窗裡面有的記錄，根本沒有幾句話，卻讓她緩了一口氣。

　　她想跟繪名說話，而且有話可以說。

　　「昨天拍的照片不止這幾張吧。」

　　連十張都不到，她記得昨天拍了至少有三小時，雖然跟專業攝影師要免費照片有點過分，但她確定自己也是免費模特兒。

　　她沒想著繪名會立刻回，知道大人沒那麼閒，只覺得自己送出了訊息，心情就好了一點，所以又收起了手機。

　　然而這個決定可能讓她後悔了。

　　第二堂課、第三堂課、午休、下午的課過去，她都沒有收到回覆，甚至是繪名沒有已讀。

　　她拿了繪名昨天給她的行程出來看，明明今天都是空檔？而且就因為知道繪名今天都是空檔，她才這麼坐立難安，對方有空的時間自己沒空什麼的。

　　不久前才覺得大人沒那麼閒，現在又覺得明明那麼閒卻不回自己，真冬又一次浮躁了起來。

　　果然昨天都是騙我的──從學校走出來，她站在決定要去補習還是去繪名工作室的十字路口上，離開學校後表情就有點陰沉。

　　她腦裡浮現了繪名今天出去找其他免費模特兒的模樣，笑著把人帶回了工作室，別人不像她一樣在平日不能動頭髮和化妝，說不定繪名還給對方那麼近距離地化妝了，又拿了些衣服給人換，她們拍了什麼樣的照片？是不是比很少有表情的自己，談得還要快樂？

　　「……」

　　她的腳尖換了個方向，那不是往補習班的方向，但腳步卻很沉重，一點都不想快點走到繪名的工作室。

　　如果一切就如她所想的，敲門之後，裡面有除了繪名以外的人呢？

　　她不想傳訊息給繪名確認，因為早上的訊息都沒回了，怎麼可能現在會回答自己說可不可以去。

　　也可能繪名今天外出了，敲門會無人回應，她覺得這種結果比裡面有其他人還好。

　　只是，她到底為什麼想去確認那扇門後的情況？

　　「啊……」

　　抬起頭，真冬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那扇門前了。

　　她在思考要不要敲門，她印象中昨天從這裡出來的時候，門是沒有鎖的，代表裡面有兩個人的時候，門可能不會鎖。

　　如果繪名出去了，那門肯定是鎖著的。

　　還是別那麼不禮貌好了──真冬按了門邊的電鈴。

　　『叮──』

　　如果裡面有兩個人，把另一個人嚇一跳也挺好的吧，她想。

　　但是她聽見了有點奇怪的聲音，她確定從裡面傳出了碰撞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倒了，或是人去撞到了家具之類的。

　　那麼，裡面是有人的。

　　『叮──』

　　她就是想催促裡面的人，所以又按了一次電鈴。

　　「來、來了！」

　　然後她聽見了繪名的聲音，還有非常著急的腳步聲。

　　『喀』

　　門被打開之後，她對房子主人愣了一下，對方也愣住了。

　　她感覺繪名的頭髮有點亂，臉也好像不是昨天見到的那樣精神，如果要用繪名的說法，就是非常不上鏡的模樣。

　　「……欸、真冬？現在幾點？」

　　「下午四點半……」

　　反射性回答之後，真冬總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又不太確定，她看著繪名撓了撓頭髮就讓出了門後的位置，示意自己可以走進去，所以她就走進去了。

　　「繪名，沒有回我訊息……」

　　「欸？抱歉，妳傳訊息來了？」

　　門關上後真冬就立刻提了這件事，然後她又看著繪名走來走去翻東西，似乎是在找手機，不過很快就找到了，繪名就在她面前滑了一下手機，她也拿出自己的手機，確定訊息多了已讀狀態。

　　「啊──哈哈，真是的，就是因為弄了那些照片，我好像早上七點睡的？」

　　「……欸、」

　　即使剛剛就猜到了，聽見繪名一整天都在睡覺，真冬還是愣了一下。

　　「畢竟，真冬真的是很好的素材嘛，雖然沒有弄頭髮跟上妝，就已經很好了……啊……哈……睡太久了，好睏喔。」

　　「……要弄什麼照片？」

　　真冬不明白，她覺得攝影師只是把照片拍出來就好了，難道不是把檔案從相機裡取出來就可以了嗎？

　　「拍完之後要修圖的呀？不是也有在背景板那邊拍的嘛，可以做加工照片喔。」

　　「……這樣啊。」

　　明明第二次來，她已經隨便走到了能坐的地方坐下，然後就看著繪名去拿了些衣服。

　　「真冬，我去盥洗一下，妳就……想開冰箱也可以自己去開喔？」

　　「……好。」

　　看著繪名從自己眼前消失，真冬就坐在椅子上盯著讓繪名消失的那扇門。

　　「……」

　　她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不過確實感受到了臉頰和耳朵的溫度。

　　一整天下來都是自己的誤會，她下意識就抬起手開始玩弄自己的頭髮了，另一手握緊了裙子，沒注意到自己垂頭抿住了嘴唇。

　　繪名沒有出門，沒有帶其他人回來，導致繪名睡了整個白天的原因還是她昨天的照片。

　　「原來只是在睡覺……」

　　她真沒想到有這種人。

　　她不再坐立難安，就乖乖坐在這張椅子上等著繪名出來。

05

　　繪名不只是去洗臉刷牙了，還去洗了個澡，等到她出來已經過了四十分鐘左右，她一邊用毛巾搓著頭髮一邊走出來後，看見了坐在桌邊寫些什麼的真冬，忍不住靠了過去。

　　「真……認真呢？」

　　原來是在寫作業，那些到了這個年頭依舊看不懂的公式讓繪名皺了眉頭。

　　「……也沒有，我翹了兩天的補習。」

　　「欸？」

　　真冬頭也沒抬，繪名因為她語氣毫無起伏而愣了一下。

　　繪名放下了手，讓毛巾就掛在肩上，還有幾滴水慢慢聚在髮尾然後掉落，她彎腰的時候又滴到了真冬的手上，不過誰也沒介意，真冬是因為繪名握住了她的手才抬頭的。

　　「繪名……？」

　　「話說真冬知道我的工作和工作時間，我好像對真冬一點都不理解呢，只能看妳的表面。」

　　「……」

　　真冬不知道繪名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但是覆上她手背的溫度讓她有點不安分，後知後覺意識到繪名身上飄來了剛洗完澡的香味。

　　她本來就是因為聽見了淋浴的水聲才發現繪名不會那麼早出來了，所以拿出了作業開始寫，不過香味在她意料之外，甚至才好好看了繪名身上的衣服，她感覺還是居家服，她的心情突然又黯淡下來了。

　　她想起了剛剛繪名來開門的時候，是剛睡醒就直接跑過來開門了，她可不相信只有自己會來找繪名，也不相信繪名覺得是自己來了，所以那副模樣是只要有人按電鈴就能看見的？

　　「真冬？」

　　真冬放下了筆，也不得不把手從繪名掌心抽出，從椅子上轉過來面對繪名，但她就只是轉過來看繪名而已，她半張口，又默默閉上。

　　那些令她心情不好的想法，她又沒辦法直接問繪名。

　　她們是什麼關係？

　　「……不說啊。」

　　「欸、」

　　然而她突然被繪名抱住了。

　　畢竟是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的高度，她的臉被按進了繪名的胸，不只是洗澡水的香味，連洗衣精的味道都傳入了鼻腔，她雙手停在空中愣住了。

　　「真冬每天都有補習？」

　　「也不是每天……」

　　她不知道繪名幹嘛抱著問話，不過她也因此可以放心把手放到繪名身上抱住了。

　　「昨天是我害妳翹了補習？」

　　「……沒有，我本來就在想要不要去，然後繪名出現了。」

　　「這樣啊……不過這樣不好喔？我去洗澡的時候都自己在這邊寫作業了，看來也不是討厭學習吧……？」

　　「……」

　　她沒想過，自己是討厭還是喜歡學習，但絕對不是喜歡吧，因為她說不出喜歡，只是就如繪名說的，怎麼沒事做的時候，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事情是做作業？

　　她實在是無法反駁。

　　「真冬也跟我分享一下，自己平常的行程吧？用寫的給我？」

　　「……嗯。」

　　繪名放開了真冬，額外去拿了一張紙和椅子坐下，讓真冬寫給她。

　　看了真冬每星期大致的行程，繪名不知道是要笑還是皺眉頭比較好，她又擦了擦頭髮，才接著嘆了一口氣。

　　「……所以，是因我沒有回訊息，今天才翹了補習？」

　　畢竟不去補習的真冬在自己面前，繪名只能這麼認為了。

　　「……我本來就不太想去，反正補習班也不會告知家長。」

　　「嗯……曠課太多次還是會問的吧？」

　　「下次補習時間，繪名也沒有空，所以我會去的。」

　　「……好吧。」

　　摸了摸真冬的頭，繪名就起身了，知道繪名只是要去吹頭髮的真冬又轉回去面對桌子，聽著吹風機的聲音，她沒有動筆，也不想再看習題。

　　反正繪名很快就會弄好了，所以她把東西又都收回了書包，繼續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待繪名。

　　她沒想著今天是要來拍照的，不如說她現在才開始思考來的原因，她是來確認繪名有沒有帶另一個人回來的嗎？還是繪名為什麼不回訊息？

　　就因為這點理由？

　　有點遲鈍地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在做傻事，真冬摀住了嘴遮掩根本沒有變化的表情。

　　「真冬？」

　　弄好頭髮的繪名走了回來，她不知道真冬這是什麼情況，不過真冬很快就放手抬頭看了她，所以她也沒能多問什麼。

　　「真冬今天是來看照片的吧？我弄得差不多了，一起看吧？」

　　「……嗯。」

　　啊，自己今天是來看照片的啊──終於有一個像樣的理由了，真冬心裡有什麼鬆開了，她拿起椅子跟繪名一起換了位置，跟著繪名坐到了電腦前。

　　其實她昨天就和繪名看了不少照片，所以繪名今天打開來給她看的，讓她眼睛為之一亮，彷彿昨天根本沒看過這些，她有點驚訝。

　　「雖然能直接用一台相機拍出好照片的話是真的很厲害，但如果不只是為了拍出一張好照片，而是為了讓一個主題受到注目，後期加工也很重要喔？這時候的拍照就只是一個手段而不是結果了。」

　　「……現在開始覺得繪名是專業的了。」

　　「欸……那昨天呢？」

　　「想騙我的人。」

　　「我沒做什麼壞事吧！？」

　　真冬沒理繪名，因為她也不是真心那麼說的，就是覺得繪名的反應很有趣而已。

　　不過這些照片是驚艷到了她了沒錯，越往下看，她就越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又不是模特兒、也沒有說要出道，更不會去參加雜誌攝影，繪名把這些照片都加工了，是要發布到哪裡去嗎？

　　「繪名，這些照片……妳要拿去做什麼嗎？花了這麼多時間……」

　　她有點不安，因為繪名如果要發到網路上，她得阻止，可那樣一來，又辜負了繪名通宵整夜的心血。

　　「沒有呀，都是我拿來練手用的，我只會發自己的照片喔？」

　　「……那就好。」

　　雖然她覺得好像浪費了繪名的時間跟精力就是了。

　　「還有，就是想表現給真冬看一下，讓妳覺得我很厲害，就會有下次了吧？」

　　「……」

　　繪名笑得有點調皮，她覺得，面前的人就是所謂「狡猾的大人」吧？不過她不會告訴繪名即使今天沒看到照片，也已經有下次了。

　　「……我想看繪名的照片。」

　　畢竟她也有想趁機提的事情。

　　「啊……雖然我有個發照片用的帳號，也不是不能給真冬看那些沒被我選上的照片……」

　　繪名沒有拒絕，就是一邊說著一邊切換資料夾，然後又點開了照片，把滑鼠交給真冬的同時也用手機開了自己發照片的平台。

　　「帳號，發給妳了喔。」

　　「……嗯。」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明明繪名是攝影師，又把自己拍得好像模特兒一樣，反而讓她想問，繪名沒有兼任模特兒嗎？不過她並沒有開口。

　　她被繪名的每一張照片吸引了，那個不同於面對自己的表情，照片上有燦笑、也有冷酷的繪名，還有做一些性感姿勢或是衣服穿得比較少的繪名，也做了很多不同的髮型，更是有不同的妝容，她手有些顫抖，看見好看的繪名的時候，她也會忘記呼吸，但是並不想被繪名發現自己的生理反應。

　　她越是往下一張點開，就越來越緊張。

　　畫面上會不會出現第二個人？

　　明明有第二個人的話，又跟她有什麼關係了？但她就是很害怕看見照片上有另一個人，看起來和繪名很速配什麼的。

　　「……繪名都是，一個人拍的？」

　　她乾脆直接問出口算了。

　　「欸？對呀，不是說了我是專業的嗎？真冬還要懷疑呀。」

　　「……繪名，沒朋友的嗎？」

　　「哈？問的是那邊嗎？跟朋友出去也會拍啦……」

　　看見繪名第一次對自己表現出無奈的神情，她沒發現自己嘴角微微上揚，又繼續看了其他照片。

　　真冬看得太認真，導致沒有發現整個空間安靜下來了，就剩下她不斷點左鍵的喀擦聲，等到她聽見繪名的笑聲，她才又轉過去看了繪名。

　　繪名在桌前側身，手肘扣在桌上，幾根手指抵著臉頰，就這麼笑著凝視真冬。

　　「繪名……？」

　　她不知道自己被盯多久了，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繪名的手伸過來要碰到臉頰的時候，她更是慌張地閉起了那邊的眼睛。

　　「果然怎麼看都不會膩呢。」

　　「欸？」

　　「真冬的臉。」

　　繪名的手指輕輕碰到了真冬的臉頰，反射性閉上的眼睛又睜了開來，幾個指尖在臉頰上移動的感覺讓她覺得有點癢，但也沒有往旁邊避開繪名的撫摸，她們就這麼對視──她感覺繪名應該不是看她的眼睛，而是在看臉和頭髮，她還被摸了瀏海。

　　「我很喜歡喔。」

　　「……」

　　冷不及防地被說了這句，真冬的眼皮只是又撐大了一些，然後就像在化妝似地被中指撫過眼皮，她不得不稍微閉眼，手指移開後又沿著她的鼻梁往下到了鼻尖，掉到了人中上，最後碰上了嘴唇。

　　什麼聲音也沒有的房間裡，反而讓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再長大一點就是美女了呢。」

　　彷彿不讓她說話一樣，繪名的手停在真冬的下唇，又稍微向上一點同時碰著雙唇，往中間按了進去。

　　「……」

　　她不知道繪名在做什麼，只是繪名很快就收回了手，在真冬有點失落的那一瞬間看到的卻是繪名把剛剛那根手指也放上了自己的唇上。

　　真冬感覺心臟狠狠敲了一下胸口，繪名甚至像在塗抹什麼一樣從左邊慢慢摸到了右邊，然後對她露出了苦笑。

　　「……年輕就是好呢。」

　　「欸？」

　　期待著些許曖昧的她，什麼也沒得到，卻也讓她稍微平靜下來了。

　　「真冬的可能比較軟喔。」

　　「……」

　　真冬這時候想回答的是自己其實也沒做什麼保養，不過她沒說，她現在就想摀住臉嘲笑自己──

　　「要摸我的看看嗎？」

　　「……不摸。」

　　被繪名問的瞬間她打直了背脊然後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她覺得能冷靜下來真是太好了。

　　「……那，今天也沒有要拍照，真冬挑些喜歡的照片，我傳給妳吧？」

　　「繪名的也可以嗎？」

　　「欸？可以，但不能亂發喔？」

　　「……不會的。」

　　她瞥了一眼沒多想什麼的繪名，視線回到前方的時候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又隨著內心想的事情黯淡了下來。

　　不久前被說了只知道表面的自己，結果卻也沒多問什麼，她沒能告訴繪名，她肯定不是繪名印象中的女高中生。

　　但是繪名一張一張照片往她們的聊天視窗傳的感覺，她不討厭。

　　「這些是真冬不選我也一定要塞給妳的喔。」

　　她確認了一下傳過來的是什麼，倒不是她的照片，是繪名的。

　　「……下次能跟我說喜歡我的臉就好了呢。」

　　繪名說這句話的時候沒看她，只有她看著繪名的側臉，又跟昨天一樣，認真做著一件事的臉。

　　她沒有回答繪名，也沒有回答自己，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答案。

　　喜歡是什麼？只知道繪名的臉看久了，內心會有一種好像在跑動的感覺，就是靜不下來。

　　喜歡嗎？她覺得看久了很不好，如果喜歡的話，應該是可以看很久的吧。

　　輪到她挑照片後，她就用這個標準挑了可以看很久的照片，好好跟繪名約了下一次來的時間，她就離開了。

06

　　那天和前一天不一樣，真冬沒有坐立難安，睡得也很安穩，她想大概是睡前還看了那些「很耐看」的照片，心情很好，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隔天去上課也不再那麼心浮氣躁，不過她把原因歸給繪名傳來的訊息。

　　『我今天來這裡拍照了喔。』

　　附上了一張沒拍到人的環境照。

　　她看著這張照片和這行文字，又拿出了被自己存進手機裡的，繪名的行程來回看了數次。

　　她確定繪名今天去拍攝工作了。

　　而腦裡也清清楚楚記著繪名說過，她不能跟自己說去拍了什麼──確實也沒明說，不過她還是有點納悶。

　　因為傳這種照片來，正常人不就該問這是哪裡？在拍什麼嗎？

　　所以她想了別的問題。

　　「有幾個繪名喜歡的人？」

　　她真想知道繪名會怎麼回答。

　　不過回完訊息她就收起了手機，因為要上課了。

　　真冬知道繪名是去工作的，也知道繪名既然喜歡自己的臉，那肯定還有其他喜歡的臉，畢竟模特兒也只有帥哥美女才能當，她沒那麼在意繪名是不是只喜歡自己的臉。

　　再怎麼說繪名是專業攝影師，如果去工作的時候沒有喜歡的臉，還要一直把鏡頭對準那些人，她覺得肯定很無趣吧。

　　所以，她就只是隨便問問的。

　　『喜歡的人不是在跟我傳訊息嘛。』

　　自然也把繪名的回答當成隨便應付自己的一句話。

　　她哪裡知道繪名在跟誰傳訊息啊──本來想這麼反問，然後她放棄了。

　　她就沒有回繪名訊息了。

　　『已讀是怎麼回事啊？』

　　過了幾節課，真冬又收到了繪名的訊息，對了一下時間，她發現繪名工作結束了。

　　「不知道要說什麼。」

　　然後她很直接地說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問在跟我傳訊息的是誰呀？』

　　「沒興趣。」

　　她真的不想知道，只是想知道人數而已，反而忽略了自己也是在跟繪名傳訊息的人。

　　『今天見不到真冬？』

　　「看行程不就知道了嗎。」

　　今天她有社團，不過繪名如果在自己放學到回家這段路上來見，還是能見到的，她沒說出口而已。

　　『路上見得到嗎？』

　　但繪名卻自己問了。

　　「可以吧，不能太久而已。」

　　『那我去見真冬喔？』

　　真冬只是握著手機凝視這條訊息，她沒有立刻回些什麼，她現在有點想責怪繪名，今天明明變得跟平常一樣了，卻因為這條訊息又有一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想到社團是射箭，她不禁皺起了眉頭，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好好靜下心來。

　　「嗯。」

　　但如果見不到繪名的話，她確信自己連社團都不想去了。

　　繪名就回了她一張貼圖，她盯著不再有動靜的聊天視窗，心情還是有點浮躁，因為繪名沒有跟她約地點和確切時間。

　　那麼她要自己說嗎？

　　還是繪名會在校門口就能看見的地方等自己？她什麼都不知道，對這個約定有點不安，卻也沒辦法。

　　真冬並不是很想讓繪名覺得自己很想見她，所以不打算追問這些細節。

　　她也只能隨那種無法克制的心情影響自己了，收起了手機，只在心裡默念了還有兩個小時。

　　還有兩個小時她就能見到繪名了，大概。

07

　　一直到社團活動結束，真冬拿出手機也沒見到繪名的新訊息。

　　繼續抱著不安的心情，她跟同學走出弓道場、再一起走到校門，卻不知道要用什麼藉口跟同學說她要停下來或是她有約，要是繪名沒來呢？

　　話說，走在旁邊的同學好像是偶像圈裡被公認的美女──她愣了一下，被繪名看見了怎麼辦？

　　「真冬。」

　　「……！」

　　一走出校門，她就被熟悉的聲音呼喚了名字，她擔心的事情都還沒想到解決辦法，所以她瞬間慌張了起來。

　　「真冬，跟我來一下？」

　　她被繪名握住了手腕，但她卻不自覺看向了旁邊的同學，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已經習慣在繪名面前什麼都不裝了，她一時變得很混亂。

　　「哎呀，朝比奈同學認識的人嗎？」

　　「欸、嗯……我的……表姐。」

　　真冬沒能說出朋友，但她們也沒有其他關係可以概括，所以她撒了謊，換來了繪名的笑聲。

　　「就是這樣，所以我和真冬先走了，不好意思喔。」

　　「欸……」

　　她看繪名也難得擺出了營業笑容，跟身邊的同學揮了揮手後，就拉著自己離開了。

　　這跟她想像的有點不太一樣。

　　「繪名……」

　　她感覺繪名在顧慮她，特意把她拉到了差不多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好讓自己可以跟平常一樣面對繪名。

　　「……真冬，剛剛那個人是？」

　　然而，只是時間晚了點，她心情有點複雜，因為繪名果然還是對世間評價長得好看的人有興趣吧？不過她又不太確定，繪名不是應該對演藝界的人有點印象嗎？畢竟算半隻腳踏在裡面的人。

　　「……社團同學。」

　　所以她沒有選擇回答名字。

　　「只是社團同學？」

　　「……會跟我說比較多話的同學。」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吧。」

　　不然她跟對方還有什麼？她也想不出來，其實對自己以外的人也不太清楚，她頂多知道對方跟一些人在當團體偶像，但並不知道偶像團體的名字。

　　「……那就好。」

　　「……為什麼？」

　　真冬從剛剛就不太明白繪名的反應，她還以為大多數人公認的美女，對繪名來說也是美女，然而繪名好像沒什麼興趣。

　　「……有其他漂亮的人在真冬身邊，我還怎麼比嘛。」

　　「什麼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沒事喔。」

　　繪名不解釋的事情她也沒有想搞懂，視線不經意往下看了還被繪名抓著的手腕，繪名的視線跟著她一起移動，她不知道，她就看著繪名的手繼續向下換成握住了自己的手心。

　　「……反而繪名不會想拍她啊。」

　　真冬對牽手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她比較好奇沒有剛剛思考的事。

　　「那種啊……嗯……那種是大家用看的就能看出優點的人，我喜歡把大家沒看到的優點拍出來喔？畢竟好看的人用隨便一台手機拍也很好看，攝影師的價值好像就沒有了呢。」

　　「……」

　　雖然不是沒聽懂，真冬覺得有點矛盾，因為她也被繪名誇了臉好看，而且也不只繪名說，那麼她就不是繪名說的那種人嗎？

　　不過她還是沒反駁，因為她確實不是──在繪名的鏡頭前，她一點都沒有假裝，拍到的不是其他人眼中的自己，所以她不問了。

　　「真冬接下來直接回家？」

　　「嗯。」

　　她們也徹底結束了剛剛的話題，聽到回家，真冬不禁握緊了繪名的手，如果可以，她一直都沒有想那麼早回家的。

　　「繪名今天來找我做什麼？」

　　她還想跟繪名多說一些話。

　　「沒什麼事也不行？」

　　「……可以。」

　　但那不是很奇怪嗎？她歪了頭。

　　真冬想起了自己昨天不也是沒什麼事嗎？理由還是繪名幫她找的。

　　她果然還是覺得很奇怪，心裡有無法形容的感覺，她反而有點想去繪名的工作室了，可惜的是今天不能那麼做。

　　「我都是妳表姐了嘛。」

　　「……那只是騙人的。」

　　她才不要繪名是自己的表姐。

　　「那是什麼好呢？真冬好像也不覺得我們是朋友呢。」

　　「……繪名就覺得是嗎？」

　　真冬確定用朋友往她們套很奇怪，所以反問了回去，結果只是得到了繪名意義不明的微笑。

　　她們握著的手被繪名拉了一下，雖然沒那麼大力，但她還是順著繪名的意思稍微前進了一步，因為被繪名抱過了，她還以為繪名是要拉進懷裡，不過繪名沒這麼做，所以她們只是單純拉近了距離。

　　「……」

　　繪名的另一手碰到了她的臉頰，臉也突然靠近了，她總覺得好像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莫名屏住了呼吸。

　　「真可愛呢。」

　　然而繪名只是親了她的臉頰就退開了。

　　「……」

　　她只能盯著繪名說不出話。

　　心跳又大又快，重新呼吸後卻沒能穩定頻率，沒發現自己又下意識抿起了嘴唇，她只覺得自己也想做些什麼，所以換她拉了繪名的手，於是靠過去同樣輕碰了繪名的臉頰。

　　「欸？什麼？真開心……」

　　真冬退開後看見了繪名很開心的笑臉，她就像在看鏡子一樣，嘴角也被帶了起來。

　　只是這件事就像沒完沒了，繪名又靠了過來，她還以為又要被親臉頰，卻是停在她的唇前。

　　「……！」

　　又是差一點就要吻上的距離，稍微動一下絕對就會碰到，所以她定格了，就看繪名笑咪咪地又退開了，根本沒吻到。

　　退開，然後又回來了，這次是在耳邊。

　　「這個留到下次喔？」

　　她沒能應聲，只是吞了口口水。

　　真冬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不過臉頰跟平常的感覺很不一樣，她想伸手去揉一揉，又不想被繪名問自己在做什麼，所以什麼都沒做，就只能看著繪名把她們牽著的那隻手舉起來，然後放開。

　　「……回家路上小心，真冬。」

　　「繪名也是……」

　　就要這麼結束了嗎？

　　「想傳訊息，就傳過來喔？」

　　「……好。」

　　「真乖。」

　　最後她被繪名摸了摸頭，她跟繪名揮了揮手，繪名就站在原地看她離開。

　　她沒有想多留，因為她等不及去揉自己的臉頰和耳朵，希望在回家之前已經變正常了。

08

　　真冬在睡前看著手機，關燈的房間就只有她的水族箱和手機螢幕透出來的光，她也沒有直視，稍微拿斜的盯著和繪名沒有變化的聊天視窗。

　　被繪名說了想傳訊息就傳過來，所以她按住了對話框讓鍵盤跳出來，卻遲遲沒有打出任何句子。

　　她是想傳訊息的，但是沒有想說的話。

　　如果繪名本人在她面前，她覺得情況可能會不一樣吧。

　　她也知道如果想做什麼事情，手先動起來比較好，不過按了幾個鍵後又按了退回，對話框上依舊沒有文字，她該說什麼？

　　想和繪名有接觸的心情是有的，只是腦裡的幻想有點模糊，她們有什麼好說的？

　　「繪名……」

　　她呢喃出了繪名的名字，卻也沒打進對話框，甚至是這樣發出聲音後，她就覺得該收起手機了，沒有可以傳過去的訊息。

　　把手機放好後，真冬躺進了棉被裡，本想閉上眼就睡覺，卻又浮現了今天見到的繪名。

　　她摸了一下臉頰，稍微意識到的話就會感覺繪名的吻還留在上面，摸一下嘴唇就覺得自己也還有繪名臉頰的觸感。

　　是什麼意思？她當時沒怎麼想就行動了，覺得自己好像想那樣做，卻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了自己。

　　「下次……」

　　下次是什麼？其實她也不太清楚。

　　難道是在說接吻嗎？那為什麼這次不能呢？她覺得繪名要親上來的話也沒有問題，所以不知道為什麼不做。

　　真冬突然側躺然後縮成了一團，到剛剛為止心情都還是很好的，因為睡前看了自己和繪名的照片，現在卻突然有一種很痛苦所以要縮起來的感覺。

　　她知道要怎麼減緩這種感覺，好像繪名在面前的話就可以了，但現在就是沒辦法。

　　她意識到了自己很想一直待在繪名的工作室，即使繪名不在裡面也可以。

　　不過她也想見繪名。

　　「哈……」

　　這副模樣，也想給繪名看。

　　那些誰都不知道的模樣，既然繪名知道了一部分，就想其他也都給繪名看。

　　她是不是太貪心了？

　　覺得繪名可以包容自己的一切，好像那裡就是唯一的避風港，比家還要舒服的地方。

　　雖然到處都是道具、衣服和像是攝影棚的裝飾，繪名的私人物品也到處亂丟，倒是個好好有著套房功能的房間，甚至繪名也住在那裡，光是繪名在那裡，她就覺得那個地方很溫暖。

　　她不認為這是碰到了新事物後會讓人興奮一段時間的那種新鮮感，她可以肯定，那應該是歸屬感。

　　縮成一團是因為手也能縮在胸前，她捉著胸口的衣服，好想現在就去到繪名所在的地方，但是，約好了時間，不是現在也不是明天。

　　如果自己屬於那裡，那麼遲一點也是可以的──她鬆開了手，卻還是蜷成一個球，慢慢睡了過去。

09

　　人總是有不順心的時候。

　　好比說被辭退了工作的東雲繪名。

　　自我主張過於強烈的攝影師，對模特兒的妝容和服裝指手畫腳，被說了不過就是拍照的工作，隨便找一個人拿相機來都可以解決，一氣之下把這期所有照片檔全部刪除並拔除記憶卡，留下一台貴重相機就離去，繪名只帶著自己平常都有準備的備用相機走上了回家的路。

　　明明該有的東西應有盡有時，最重要的就是她的構圖了，她很不服氣，對方道歉她也不會再接那份工作了，違約金就用那台相機來賠，所以她才留在那。

　　真討厭啊──抱著這樣的心情走在每天都不一樣卻又一樣的街道上，她可以隨手就是一張好構圖，卻沒有給她拍的主題。

　　人來人往的街道有意思也沒意思，這種為了人被建造出來的東西，理所當然要有人來襯托，但是並沒有人可以成為那一張照片的主角。

　　直到她看見了和其他人不一樣，站在原地發呆的少女。

　　「……」

　　她盯著對方，下意識就拿掉了相機蓋，非常順手地舉起相機讓視線進入取景器，不假思索地調整了光圈和焦距，最後按下了快門。

　　她離對方還有點遠，她放下相機看了一下剛剛拍的照片，有她想要的效果，卻還不夠，所以她又繼續向前，每隔幾步就拍一張。

　　繪名倒是有點僥倖，對方怎麼就一直發呆都不動？甚至沒有發現自己，不過她得過去跟對方搭話的，因為拍了照片，她不能就這麼算了，還要去取得拍照許可，雖然她已經拍了。

　　所以她特地走到能讓對方聽見快門聲的距離，再次拍下了照片。

　　「……」

　　少女轉過來看她了，甚至露出笑容歪了頭。

　　啊──繪名在心裡得到了結論，原來就是因為長得這麼好看，自己才會被側面吸引拍了這麼多照。

　　東雲繪名有點心動。

　　能在她的構圖裡用自然姿態表現出這種完美的人，可是很少見的。

　　所以她把人騙回家了。

　　她根本就不會隨便找人去拍照的。

　　租的這間工作室都是她練習的痕跡，她又不是天生專業，擁有現在的技術都是她努力來的，她不想被人知道這件事。

　　當然租這間工作室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她其實也有經營一個平台，專門發自拍和無人環境照的。

　　不過這可怎麼辦才好。

　　「真是……」

　　在真冬去換衣服的時間，她當然會檢查剛剛拍的照片。

　　雖然真冬只有一種表情、雖然每一張照片都是出自她之手，但她還是被自己作品裡的那張臉吸引了。

　　大多數是完整的側臉，再來是能勉強看到另一隻眼睛的側臉，極少數是完全不看鏡頭的正面。

　　也別說臉了，明明不是職業模特兒，四肢動作也都恰到好處，好像只是存在於此就那麼優雅。

　　她反而沒有那麼在乎真冬是不是會笑，甚至覺得如果是笑著的表情，可能會破壞她想要的構圖。

　　她可真是喜歡真冬這個素材，是自己的就好了。

　　不過在那之前更想知道自己拍的照片真冬喜不喜歡，如果喜歡就好了。

　　得讓人喜歡才會再來吧？

　　「下次還來的吧？」

　　忍不住伸手觸碰真冬，今天她只覺得可惜了，不能弄頭髮或化妝什麼的，要是能弄的話多好呢？就算真冬不再來了，也留下了很值得的作品。

　　「繪名再、問我時間……」

　　不過真冬答應了，繪名收回了手，很滿意這個回答，那麼就下次再碰。

　　「嗯，我再問妳喔。」

　　她也怕把人嚇跑，所以選擇不那麼積極地現在問時間。

　　然而真冬的模樣看起來很奇怪，不是她鏡頭裡的真冬，不如說，她拍了這麼多照片才發現這孩子原來有表情變化。

　　她愣了一下，覺得不會吧？是她想的那樣嗎？難道今天是很成功的嗎？一個壞事換來了一件好事？

　　那她可要積極一點呢。

　　「要不然現在就和我確認時間？」

　　真冬點了點頭，繪名很高興，是她想的那樣，真冬喜歡今天的體驗，那她可要好好把握，所以立刻就把時間交給了真冬。

　　然而拿到行程的真冬看起來不太高興，繪名也有點苦惱，但她不能表現在臉上，她不想增加任何一分真冬會拒絕來這裡的原因。

　　她只能在心裡無數次喊著「拜託不要是我的行程太多了」，希望真冬有能配合上的時間，不過她今天也是取消了一個工作才遇到真冬，她又突然不安了。

　　「……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會來這裡吧。」

　　但她怎麼樣都沒想到，真冬在意的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是這種問題？

　　她感覺好像明白發生了什麼，忍住了自己想要笑出來的表情。

　　「……沒有喔？說了我是攝影師，是別人會僱我去攝影棚或是外拍地點拍照喔？這裡是我自己的。」

　　繪名沒說謊，不過也不用把真正的理由告訴真冬，這裡是她練習的痕跡什麼的。

　　「所以、不是說這個，是……我怎麼可能……是繪名第一個找來的人。」

　　聽到真冬這麼說，她真的很努力在忍住不要過於開心。

　　不是什麼自己拍得好不好或是這裡讓真冬舒不舒適的問題，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只找了一個人，繪名差點就要說出真冬真年輕這種話了，不過她覺得自己年輕個十歲可能也說不出這種話。

　　所以真冬的直率，她挺喜歡的。

　　她在相機鏡頭裡對真冬所在的任何一幕一見鍾情，但她沒想到，真冬也能對自己抱有好感。

　　「只有真冬喔。」

　　所以她試著拉近了距離。

　　「……上面沒有行程的時間，真冬都能隨便來的。」

　　近看果然很好看──她不是要吻真冬，只是想試試對方的反應。

　　「真冬是真的很好看呢。」

　　說完後發現真冬閉上了眼，繪名趕緊放開了對方，掩飾自己莫名因為對方的誤會而加速的心跳，她明明只是想確認真冬不會躲而已，怎麼好像就突然進階了？

　　「這些有空的時間我都會在這裡喔？嘛……也是可以先跟我傳訊息確認，嗯，最好還是確認一下，不然我也會出去買東西的。」

　　「好……」

　　所以，真冬的變化也特別明顯。

　　她只是想讓真冬願意再來拍照而已，雖然目的達成了，事情也一邊往她沒想過的方向發展。

　　真的有這樣的？繪名也有點混亂，畢竟她在待人處事上也很少往那方面想，不過，也可能是個機會，如果真冬因此成為了她的專屬模特兒什麼的──好像一點損失都沒有。

　　她想，那就順著真冬希望的去行動吧。

　　畢竟，她也很喜歡真冬。

10

　　「想傳訊息，就傳過來喔？」

　　東雲繪名覺得自己明明那麼說了。

　　她在缺乏燈光的工作室裡看著唯一的光源，已經過濾藍光的四角螢幕照著她的臉，她把自己經營的平台通知點開了又關掉，那些留言看了就算了，沒有新通知的時候就切換到另一個頁面，可那裡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覺得有點可笑。

　　她是在凌晨兩點等一個高中生傳訊息來嗎？

　　雖然她發現了真冬對自己的異樣情感，但她沒發現自己也立刻陷入了。

　　「哈……」

　　真搞笑──她不禁呢喃了出來。

　　擅自把真冬想像成戀愛中的少女，以為對方沒了自己就不行，事實上短時間內沒了她還是能照過生活的。

　　還是那個問題，她依舊不太了解真冬。

　　現在只知道真冬是個會因為不想去就翹了補習的人，甚至是因為自己沒回訊息就想過來確認，還有平常不太有表情，但是內心有波動的時候，還是會稍微表現在臉上。

　　她去校門口找了真冬，另外的發現就是真冬平常是笑著的，不過她自己判斷出來那是真冬不得不笑的，所以在工作室裡的真冬是最放鬆的模樣。

　　「嗯……算了。」

　　其實她不覺得有必要深入探討，不如說她有點希望真冬就保持現在這副模樣，畢竟她是因為真冬忘記假裝的瞬間發現了這個寶物，如果被別人發現就不好了。

　　奢望真冬主動說話是她想太多了，所以她突然起床去開了燈，又躺回床上擺好了姿勢，在畫面裡整理自己的頭髮和衣領，拍了一張她自己覺得誘人的照片後，稍微修個圖在深夜兩點多傳給了應該在睡覺的女高中生。

　　然後她又起身去關了燈，躺回床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平台通知後，確定真冬沒有立刻已讀，她也把手機放到一邊了。

　　繪名沒有要立刻睡覺的意思，她用很快就熟悉了黑暗的雙眼望著天花板，一隻手想抬起來遮住部分視線，但是手臂碰到臉的時候她閉眼了。

　　「哈哈……」

　　她正在想下次給真冬穿什麼衣服呢？

　　其實也想好了。

　　所以又煩躁地翻身再次拿起了手機，打開了螢幕看到時間後，又覺得自己該睡了，沒有真的拿過來滑，她又平躺在床上。

　　「真冬啊……」

　　她閉上眼然後彎起了嘴角，倒不是心情好，只是在笑身為大人的自己。

　　她想跟真冬說，大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小孩子的喜歡總有一種還能慢慢磨的感覺，即使也不是沒有繼續保持純情的大人，卻莫名會覺得時間正在催促自己。

　　不受慾望驅使的情感在這個年紀有什麼用呢。

　　「再這樣會吃了妳哦……」

　　或是乾脆直接吃掉吧。

　　繪名想著就睡著了。

11

　　就算是不能去繪名工作室的時間，真冬也沒那麼迫不及待了。

　　繪名發了些奇怪的照片給她。

　　她心裡第一個想法是繪名要出寫真集嗎？但繪名不是攝影師嗎？是挺好看的，心裡想著自己不是編輯，意見可能不是很重要，卻還是會給繪名點個愛心，聊天室附帶功能。

　　不只這些照片，她甚至都有在沒約定的時間見到繪名本人。

　　她還以為繪名有工作，卻會在社團結束後看見繪名又來校門找自己了，即使繪名很快就溜了。

　　好好去補習的話就得在補習班下課直接回家，卻也會在從補習班回家的路上見到在等自己的繪名，當然，是繪名先問過了路線和時間。

　　其實她也沒想繪名問這些要做什麼，就是乖乖都報給了對方。

　　所以能在這些時間見到繪名，給了她煩躁的心情很大的緩解。

　　繪名來找她沒有做什麼。

　　就是兩人見面了打個招呼，妳看我我看妳一下，多半是繪名先握住了真冬的手、碰了碰真冬的臉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真冬要回家了？」

　　「嗯。」

　　「繪名不用工作？」

　　「要呢。」

　　真冬會歪頭疑惑繪名要工作怎麼在這裡，然後繪名就會笑給她看。

　　繪名都沒有陪她走到家門前，只是走了一兩段路就離開了，她覺得繪名應該是工作中途跑過來的，不過她沒有問。

　　因為是順著回家的路走的，路上都還是人，她沒有再被繪名拉去人比較少的地方──沒有跟第一次一樣被親了臉頰，不過這些她都覺得還好。

　　繪名會握著她的手舉到嘴邊親吻，會和她十指交扣，用一種很朦朧的視線望著她笑，她覺得心裡癢癢的，她發現只要跟繪名做一樣的事情，把繪名的手也放到自己唇上親吻就好多了。

　　「真冬，這樣會換我忍不住喔？」

　　「……什麼意思？」

　　她看不懂繪名的笑臉，但她不知道繪名也同樣看不懂她。

　　明明跟著做這些事，卻沒能理解由喜歡而生的慾望。

　　「嘛……還是會忍住的，至少，我是專業攝影師呢？」

　　「這又是，什麼意思？」

　　繪名這次是故意讓真冬沒聽懂的，所以真冬還是只得到了笑得很微妙的表情。

　　繪名只是在說她是個要拍出氣氛的人。

　　所以做什麼都喜歡稍微營造一下氣氛罷了。

　　「約好的那天，真冬會知道的。」

　　「……是喔。」

　　是會說出什麼忍不住，還是到那天就忍不住了？所以自己才會知道？真冬也沒有問，又到了她們要分開的時刻，都是繪名先放開她的手，然後摸了摸她的臉頰和頭。

　　她很喜歡聽繪名跟她說一句話──

　　「好乖。」

　　明明沒有特意扮演乖孩子，繪名卻能這樣說她，她不討厭這樣。

　　接著繪名就會跟她說我先走了，她就會回路上小心，然後就能看見繪名急忙忙地加快腳步，她確定自己不翹補習的代價，可能是繪名逃班了。

　　那跟繪名比，自己確實挺乖的，她沒什麼好反駁。

　　這幾天都站在原地看繪名跑走，從視線消失了以後，她才又在回家路上踏出步伐。

　　還有，她現在相信繪名了。

　　關於繪名是不是只有找自己這件事。

　　「繪名……」

　　明天說想見到，就能見到的關係，令她不禁稍微垂了頭，盯著正在前進的腳尖露出微笑。

　　她真的很期待下次，是能在繪名的工作室待五小時以上的一天。

12

　　東雲繪名籌備這天很久了。

　　給真冬買好了新衣服，一件比較大的白襯衫。

　　前一晚她也難得早睡，為了迎接一大早就會來的真冬，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期待聽見電鈴，卻又在跑到門前時要修飾一下表情，保持平常的態度開門，然後對她來說越來越可愛的真冬就會站在門外。

　　「繪名。」

　　繪名有點迫不及待，但還要先忍忍，就算真冬依舊面無表情，她都要開始覺得這聲呼喚很可愛了。

　　她讓真冬進來後，就讓真冬去把東西都放下，要真冬再去洗把臉，她這次要給真冬上妝了。

　　早晨的陽光讓繪名的工作室看起來很明亮，真冬的瀏海被她用毛巾弄了上去，好讓她塗抹整張臉，不過她並沒有要給真冬畫什麼濃妝，或者說，其實今天根本就不需要。

　　為了那點氣氛，她還是給真冬畫了。

　　仔細幫好看的臉修了眉毛，拍上了淡淡的眼影，在眼尾抹上了自己喜歡的顏色，繪名就把真冬的瀏海放下來了，為了讓閉眼的真冬感受到陰影。

　　她用三根手指繼續握著真冬的下巴，示意真冬還沒好，真冬也沒睜開眼睛。

　　繪名刻意沒有拿條狀唇膏，她拿了接觸部分較小的唇釉往真冬唇上塗了兩筆，再用手指按上了真冬的下唇，要暈開顏色一樣小心翼翼地由右往左撫摸，再從上唇的左往右，最後卻又來了一次，停在了下唇的中間，沒有施力的拇指貼在上面輕輕往下撥。

　　「……」

　　真冬正想睜眼看繪名在做什麼。

　　「嗯、」

　　但下一秒她就不敢睜眼了。

　　是什麼堵了上來？她其實也不是不知道，一股熱直接靠近就要覆蓋整張臉的感覺，她和繪名的鼻尖碰到了，有氣吹在了她臉上，而她的嘴唇被另一種柔軟輕輕覆住。

　　化妝品聞起來很香。

　　她不用睜眼就找到了繪名的肩膀抱住，不知道剛被抹上的唇彩是否健在，只知道已經開始染上了新的液體。

　　繪名是沒想過真冬會抱住自己的，她不小心入迷了，伸出舌頭碰到了真冬輕碰就退回去的舌尖，她才意識到加快的心跳聲，緩緩向後退開。

　　「繪名……？」

　　不是要詢問繪名為什麼停下來了，是事後才想問繪名為什麼這麼做。

　　「討厭嗎？」

　　「不討厭的吧……」

　　臉頰熱呼呼的，身體還有其他地方在加熱，真冬不太確定這是怎麼回事，但能說這肯定不是討厭的生理反應。

　　繪名抱住了她的腰，她覺得她們有點近，只是很快就又零距離了，這次她睜著眼看繪名親了過來，才想閉眼的時候就被放開了。

　　「……真冬，換衣服。」

　　「好……」

　　這樣就結束了嗎？真冬不太確定，她只能放開手跟著繪名起身，走到了掛滿了衣服的衣架前，她才發現了今天的拍攝場景有點出乎意料。

　　剛剛走進來直接被帶過去洗臉和化妝，她都還沒來得及看。

　　被架了燈光和三個角架設置的方向，都對著一張床。

　　但她的視線很快又回到了面前，繪名給了她一件白襯衫──就只給了一件白襯衫。

　　「真冬。」

　　真冬接過了白襯衫，看著繪名沾到不均勻唇彩的嘴唇，那唇瓣一開一合和她說了幾個字。

　　「我們，來拍裸照吧。」

13

我咖掉了

去能看的地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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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還發了P站

勞駕您們的手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