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友希+真冬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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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姬】定罪II(六) LL+LLSS全員(長文注意)

  ──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輕易地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地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1


  「有請被告一方所申請的新證人上台,並請被告辯護律師上前進行質問。」


  即使檢察官換人了,黑澤黛雅仍舊是西木野真姬被告一案的審判法官,知道判決已經不會被推翻的她,一臉輕鬆地伸出手請兩人上台。

  松浦果南和她在最終判決所提出的證人一起走上審問台,那是一名看起來時常受到陽光沐浴的中年男子。


  「請問證人宮本誠,您是否認識原告的兒子以及其合夥人,名塚裕樹以及秋山辰士?」


  果南雖然也已經知道審判的結果會是她們這一方獲勝,但是她還是一臉嚴肅地詢問證人,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


  「和秋山先生每個星期會見到一次面,名塚先生則是見過幾次,都是與秋山先生同行的。」


  證人宮本也是保持一副平常心回答果南,此時在原告一方的名塚裕樹已經雙手抱頭,看也不看地坐在原告席上。


  「那再請問,原告的配偶名塚俊夫死亡的前一個星期,也就是○月○日,你所就職的動物收容所,是否無緣無故少了一劑安樂藥?」


  果南一邊說著,答辯區的前方白布螢幕便突然用投影機播放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統計報表。


  「是的,由於是每天都會使用,也是每天都必須詳細清點並申報的藥物,所以當天數量怎麼算都不對的時候非常驚訝,印象很深刻。」


  宮本實話實說還附帶說明回答了果南簡單的問題,倘若這時絢瀨繪里在場而宮本是對方的人,她或許也會說對方話太多了。


  「所以數量無法吻合的情況下,請問宮本先生做了什麼處理呢?」


  果南是已經知道答案的,但是她要引導宮本自己說出來才能夠是證詞。


  「我調了藥庫的監視攝影機,有未經許可的人擅自從藥庫裡拿了一劑出來,已經把該段影片交給了松浦律師了。」

  「那麼我們就來看這段影片。」


  然而宮本不知道這個步驟,所以在果南這麼問他的時候他只是一臉困惑地看著果南,臉上寫著「我不是說過了嗎」,不過果南很滿意他的答案,她再次伸手比向前方的螢幕,隨即便有人為她切換了下一個證物。

  白佈景螢幕上的投影畫面變成了一段影片,影片下方寫著果南剛才報上的○月日,一開播即是一名男子的背影,他拿著鑰匙打開藥庫的門前還特地向後看確認有無來人,這是第一回照到了他的臉,已經足夠辨識為秋山辰士。

  影片再接著繼續播放,約莫一分鐘左右秋山辰士就從裡面走了出來,雖然沒看見他雙手上有任何東西,但是他開門以及鎖門的行徑都讓人感到可疑。


  「雖然影片無法看出秋山先生是否偷取了安樂藥,但是在看到這段影片以後,宮本先生,您又做了什麼措施呢?」


  果南大可不必把這段影片播出來,只要宮本一口氣說完整個過程便能夠結束這場答辯,但是身為絢瀨繪里的後輩,她怎麼能夠把可以百分之兩百獲勝的機率降到剛剛好的百分之一百?


  「我立刻拿著這段影片質問了秋山先生,他也老實交代是他拿走的,但他給我的理由是自己的寵物不想交給獸醫安樂死,說至少要由自己來,所以偷拿了我這裡的安樂藥。」


  宮本不管描述什麼都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感覺,因為這件事不管是醫療失誤又或是演變成他殺事件,都跟他沒關係,他只是來幫忙揪出壞人。


  「但這樣依舊是犯法的行為,所以接著你給他做了什麼處置呢?」


  事情還沒結束,果南又繼續導引宮本把整件事詳細地描述。


  「為了那一劑消失的安樂藥,也不能我們所裡的人替人背黑鍋,我是打算去警察局提報的,看在秋山先生每個星期都有來動物收容所做義工,本來想要幫助他,藉由他對寵物的愛替他爭取免除刑責。」

  「本來?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宮本看似說完了一段話,但是果南也有捕捉的重點,所以她很快地再次發問。


  「我們發現秋山先生並沒有養任何寵物,但他來到收容所當志工確實是喜愛動物。」


  最關鍵的證據已經出來了,在觀眾席上的所有人不禁發出了訝異的聲音,宮本先生看在他喜歡動物而幫他補上的一句話似乎毫無作用。


  「但是秋山先生在那之後也沒有被你們提報,這是為什麼呢?」


  果南再繼續問下去,秋山辰士就會被愈洗越黑,卻是台下觀眾喜聞樂見的場面。


  「秋山先生為了一劑安樂藥給了我們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當然,我們還沒有領出來,在我們猶豫的時間裡,松浦小姐就來拜訪了,所以暫時先把這張支票留著當作證物。」


  不管事實為何,宮本當然要保護自己以及收容所的權益,就算他們當初打算領出支票,現在要也把問題全部推給秋山。


  「庭上,我的提問到此結束,接下來我要補充西木野綜合醫院的證詞。」


  果南當然也不管收容所的實情是什麼,她只要達成被告西木野真姬是無罪的情況就行了。


  「請被告律師繼續,並請證人宮本先生回到座位上。」


  大法官席上的黛雅很滿意這次的答辯,她對果南點了點頭。


  「如宮本先生所說,安樂藥是受管制的藥物,現在螢幕上顯示的是西木野綜合醫院的藥物採購單以及申報單,再來是為了此次判決特地請藥物管理局的人來抽驗的結果,西木野綜合醫院並無任何偽造,也就代表被告西木野真姬並沒有使用安樂藥。」


  沒有把辯論的時間拉長,果南立刻解釋完了她新申請的證物,也讓台下產生一波喧嘩。

  審判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有出庭但是完全沒有上台也沒說話的真姬看著對面原告席上始終沒有抬頭的名塚裕樹,她遺憾地別過頭望向了黛雅。

  法庭正式宣告平息了一案,卻又立起了下一案。


2


  「沒有可以妥協的。」


  園田海未表現出與平常如出一轍的冷靜,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身邊的溫度是低於零的,而眼裡的怒火又大於了一百度。


  「可、可是……」


  來通報海未的是渡邊曜,那是因為連她的女朋友櫻內梨子都遭殃了,她才會接到來自梨子詭異的電話,然而上司卻是文風不動的模樣,她很著急。

  首次通話後已經過了一晚,海未的猶豫時間結束了,高海千歌以及高坂穗乃果加上黑澤露比現在正在外面尋找可能突破的地點,等著海未的下一步。


  「犯罪者就是犯罪者,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了,現在!現在就備好警力!」

  「海未!」


  原本聽起來還很冷靜,海未突然站起來大拍桌子,講到最後根本是用吼的,讓本來在一旁思考策略的絢瀨繪里不禁以同樣的音量叫住她。


  「不然妳要我放任罪犯嗎──!?」


  海未已經無法等待繪里慢吞吞的策略,並不是提線人偶的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吼了回去。


  「憑什麼我打擊犯罪還要對真正的罪犯妥協!?這是什麼道理!她們挾持小鳥跟梨子,已經是第三重犯罪了!」


  沒有等繪里安撫她,海未又繼續吼了下去,站在她身邊幾乎都能被她那無形的火焰燒到。

  雖然曜的戀人也處在同樣立場,繪里也曾經體驗過西木野真姬被綁架的忐忑,但是在場並沒有人可以體會海未的心情。

  南小鳥是被大型黑社會組織的首領綁架的,同樣懷疑被綁走的櫻內梨子還能夠以沒有被威脅的口吻打電話給曜,西木野真姬的綁架案更是簡單又快速。

  所以海未只能裝作冷靜、再冷靜,然後還是只能爆發出來。


  「……冷靜點,海未,我要給妳看一項東西。」


  面對海未這樣爆發的情緒,繪里沒有跟著一起爆發以更大的情緒壓制她,而是氣勢稍虛地請她冷靜,並一併在電腦上按下了列印鍵,快步走去影印機錢拿走了她剛才列印的東西。

  繪里以柔克剛的方式倒是奏效了,海未沒有繼續怒吼,而是只有表情凌厲地盯著繪里的一舉一動。

  把印好的東西一張一張貼上了白板,似乎是怕海未的位置離白板太遠看不清資料上的字,繪里還特地把重點額外抓出來印在一張紙上把字體放大到剛剛好的程度。


  「妳要說什麼?」


  繪里把所有資料都貼上去以後海未就有了個大概,只是她的怒氣難消,也不想聽到繪里替那些黑社會分子說話,她的語氣還是有點差。


  「這是妳開始討伐冥王組以及天王組之後秋葉原及其周邊地區的犯罪率,因為海未妳的主要核心已經都放在了掃黑行動上,其餘小事件都是其他組接手了對吧?包括小鳥被綁架,第一時間通報的都不是妳。」


  明明知道海未的情緒根本沒有平復,繪里還一副輕鬆的模樣對她解釋,彷彿小鳥跟梨子被挾持這件事一點都不緊急一樣。

  海未則是對繪里的這個說明默不吭聲,她也知道自己太不理智了,正在努力讓自己恢復正常的思考能力。


  「犯罪率,就如妳看到的──反而沒有下降還上升了,偷搶拐騙、放火殺人,小至街上扒手大至闖進民宅裡殺人搶劫。這些事情沒有成為新聞的原因是因為媒體覺得一直囂張跋扈的黑社會被打壓的情況比較有趣。」


  繪里的手拍在一張她特意放大字體的紙張旁邊,上面很簡略地寫了兩段時期,一段為海未開始掃黑行動以前,一段則是掃黑行動開始到現在,整體犯罪率明顯上升了百分之十七點二。


  「……什麼?」


  總算是稍微冷靜了一點,海未看到這個讓人不敢置信的數據,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只是一股勁地發火。


  「這是踏上軍警法政界的人都會慢慢理解到的常識,上頭總是控制著他們以下的階層,現在──妳把警方無法管理但是好好統率著黑社會下層的龍頭組織給逐漸摧毀,那些小混混沒了依靠、覺得上頭不再有威嚴,會發生什麼事?就是天下大亂,用政府和人民來比喻也是一樣的道理。」


  繪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解釋海未應該也知道的常識,目的就是要讓她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又造成了什麼結果。


  「但是我……」

  「但是妳辦的案子,那些人的罪刑都很重?所以其他一樣有犯罪但是罪孽不深的人,妳就要看著他們恣意增加?」


  繪里再次拍了一次白板,本來被磁鐵貼著的幾張紙隨之飄到了地板,現在生氣的人似乎換成了繪里。


  「海未,我們追求正義,妳做的事情的確能夠稱作正義,妳做了幾乎九成警察不敢做的事情,卻也忽略了那九成警察一直以來在維護的和平。我們追求的不是雙贏的正義嗎?」


  手掌從白板上緩緩垂下,繪里走到了海未的面前,從剛剛的憤怒到現在,海未就像個做錯事的下屬望著繪里。

  但是絢瀨繪里並不是園田海未的上司。


  「我可以給妳建議,但是妳也可以選擇不要聽,妳要這樣直接攻進他們的大本營瓦解這冥王組與天王組,再次獲得新聞大肆報導並造成新的龍頭組織崛起,還是和平解決讓犯罪率降低──當作沒有這回事,讓風波慢慢平息?當然,這兩個選擇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海未的眼前卻像是按了暫停鍵,她的口水慢慢滑進喉嚨並被吞嚥,她看著繪里手上比著的「二」,就好像勝利手勢一樣。

  南小鳥可能很痛苦的臉突然浮現在她腦中,所以,她做了選擇──


3


  「繪里,判決結束了。」


  閉庭之後西木野真姬立刻打了電話給沒有到場的絢瀨繪里,那時正好警察署裡的會議也結束了。


  『辛苦囉,果南有好好表現嗎?』

  「嗯。」


  繪里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快,當然也是因為她知道真姬的判決不可能是無罪以外的選項。

  真姬坐在松浦果南的車上,她們要前往的目的地是西木野綜合醫院,判決結束後真姬選擇立刻回去上班,坐在後座的真姬不想讓果南聽到繪里又在說她所以只是輕輕地回應了一下。


  『那就都結束了吧?不過妳為什麼聽起來沒有很開心?』


  其實真姬只是想要報備一下而已,但是十幾年的交往也不是假的,從繪里口中聽見這個問句,真姬有點訝異又因此有點開心。


  「之前說過了嘛……」


  雖然繪里能夠在眾人面前臉不紅心不跳地用電話說著肉麻的話,但是相較起來真姬就沒有那麼高調,她的聲音愈來愈小,似乎是不想影響到開車的果南。


  『……不是名塚裕樹的交往對象──秋山辰士的問題嗎?這樣還是覺得名塚太太很可憐?』


  真姬一說「之前」,繪里當然也知道是在說什麼,但是在結果來看,使用安樂藥的是秋山辰士,如果要說可憐,應該要擴及到名塚整個家族,然而繪里覺得本來要被誣告的真姬如果真是覺得他們都很可憐,也就太仁慈了。


  「那個秋山先生……把名塚先生殺掉有什麼好處?到頭來被發現他會因此負上罪名,也等於殺了自己戀人的父親,怎麼想……都不對吧?繪里,如果妳想讓我爸爸提早離世會是什麼原因?」


  真姬忽然就切入了認真模式,剛剛還愈來愈小的聲音就這麼恢復了正常,講的內容甚至比情侶間的打情罵俏還要讓果南更想側耳傾聽。


  『等等,忽然切成我的角度也太奇怪了吧?我們跟他們的條件可不一樣呢,真姬。不過要說的話,在這種背景下我去把妳父親安樂死確實是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的樣子……』


  聽得出繪里對真姬的提問感到相當困惑,職業病的她也立刻提出了質疑以及假設,接著兩人保持著通話的狀態沉默了不久。

  這種情況反而讓坐在駕駛座的果南緊張地吞了口口水,雖然她根本聽不到繪里那一方的聲音。


  『真姬,所以,難道,把我們換成他們的立場,妳就有想要提早解決妳爸爸的衝動?』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繪里,不過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訝異,問的內容還讓真姬下意識地搖頭並扶住額頭。


  「當然沒有!我們永遠不可能真的站在他們的立場,所以才要問妳這個自稱偵探的大律師啊……真是的。」


  真姬這話一出差點讓開著車的果南「噗哧」地偷笑出來,不過她忍住了,不然就連真姬都想告狀了。


  『哦……那……事情結束了,可是真姬還想繼續追究下去?』


  繪里的反應幾乎可以讓真姬想像她是在眾人面前講電話,接著突然變得羞澀的模樣,感到無奈後真姬的嘴角又偷偷了上揚,但是因為話題的沉重感,讓她又恢復了無表情。


  「繪里一直以來想懲罰的不是真正的壞人嗎?妳不是要替那些冤枉的人、以及得不到理想判決的受害者伸張正義?這場判決之中……受害者不只是我,還有名塚先生。」


  真姬知道這個刑事案件被繪里知道以及去接觸了名塚家族以後,繪里變得無法原諒那些人,所以非常迅速地替自己解決了這椿鬧劇,可是身為醫生,真姬真正在意的是她的病患以及從病患家屬變成病患的人。


  「遺產爭奪……對一個根本無法跟名塚裕樹結婚的人,難道不是完全沒有關係的嗎?繪里是不是太急著幫我釐清了?」


  在繪里回答以前,真姬又補充了她的看法,而果南的車也剛好停到了西木野綜合醫院的後門,她繼續握著電話,只是對前座的果南點了點頭並揮手就下車了。


  『……所以,判決的結果是秋山辰士以嫌疑人的身分被起訴了嗎?』


  電話的另一端又是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大概是覺得真姬說的很有道理,所以在內心掙扎了一下,為了解開心愛的戀人的煩惱,就算會給自己帶來另一個麻煩,繪里還是認輸了。


  「嗯,然後我要上班了,晚上見。」


  任性地提出請求後就自顧自地掛上了電話,真姬是知道的,自己的戀人很優秀──特別是在寵自己的這項能力。


4


  「妳們知道妳們為什麼被綁架嗎?啊,真是抱歉,膠帶忘記撕下來了。」


  藥師寺對著手腳被綁住、嘴巴也被膠帶封起來但是是被丟在沙發床上的南小鳥以及櫻內梨子問話,他看起來並不是嘲諷,而是問了才發現她們不能說話。

  所以藥師寺立刻揮了揮手讓旁邊負責看守的下屬去溫柔地撕下她們嘴上的膠帶。


  「……我可以發問嗎?」


  膠帶一被撕下來,忍著皮膚上的輕微刺痛感,梨子也不等藥師寺再次開口,她直接大膽地提問,讓旁邊跟她被綁在一起的小鳥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櫻內醫師,請。」


  藥師寺除了綁架了她們以外,也沒有其他粗魯的舉動了,與這個場面完全呈現對比,他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做出讓梨子發話的手勢。


  「你來就醫,是假的嗎?」


  似乎根本不在意現在是被綁架的立場,身為音樂治療師的梨子,好像還比較在意自己替藥師寺認真治療的那段時間不是在為一個真的需要這項資源的人進行療程。


  「櫻內醫師,那是真的,我跟您說過我有太多煩心事了吧?我誇讚您的音樂治療也是真心的。」


  沒想到梨子問的問題跟現在的狀況一點都不相干,藥師寺也是因為訝異而挑眉,不過他倒是沒有給梨子一個失望的答案。


  「所以,綁架我們,煩心事就會解決了嗎?」


  梨子繼續大膽地提問,在她旁邊的小鳥畢竟完全沒有跟對方接觸過,雖然除了被粗暴地綁架以外就沒有其他讓她更痛恨面前這些人的原因,但梨子這種發言,她還是不禁往梨子的背後縮了過去。


  「這說來話長啊,櫻內醫師願意聽的話我可以說出來,不過不知道旁邊您的友人是否也想聽呢?」


  藥師寺又一次挑眉,他在心裡讚嘆還真沒見過處在劣勢卻還是擁有足夠氣勢的女子,只是他不喜歡說廢話,也不喜歡聽廢話,所以詢問了看起來就對他充滿怨言的小鳥。

  突然被點名讓小鳥的肩膀震了一下,她不像梨子一樣可以好聲好氣地對藥師寺說話,但也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懦弱,所以她只是瞪著藥師寺然後點了頭。


  「那麼等著園田海未警官獨自又或是帶人來訪之前,我們來說個小故事。」


  藥師寺坐在好像他不管到哪裡都會有人給他搬來的高級皮椅上,他翹著腿伸出手,就有人遞給了他一支煙斗,他在吸進一口氣以前,平穩地開了口。


  「我有個同父也同母的親弟弟,但是我們現在不同姓了。」


  對著煙斗吸進了第一口,再吐出了一口白煙,藥師寺與兩人的距離夠遠,並沒有波及到她們。


  「父親過世已經五年了,也就意味著我接下來冥王組的首領位置,已經五年了。」


  藥師寺看著天花板,好像已經不是在對著梨子很小鳥說故事,而是自言自語。


  「我把我弟弟的大拇指切了。」

  「……哈?」


  覺得藥師寺的話題太過跳躍,原本有點害怕又不屑的小鳥不經意地發出了令人感到挑釁的聲音。


  「我也希望有人來切掉我的大拇指,從此再也不需要管事了。」


  沒有理會小鳥發出的聲音,藥師寺只是有點死氣沉沉地接下去說,在他說出下一句話之前他的嘴角抖了一下。


  「我可從來沒有希望過我出生在這個家族啊。」


5


  「我知道這件事感覺挺荒唐的,但是我的上司這麼交代我,所以你才會在這裡看到我,秋山先生。」


  松浦果南坐在拘留所的會客室裡,她的對面坐著在西木野真姬的被告一案結束審判以後就被拘留起來的秋山辰士。


  「……認真?」


  秋山盯著胸前別有律師徽章的果南,他雖然因為跟原告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沒有出席法庭,但是卻因為該案子而被捕,再怎麼無知也知道導致這個結果的律師是果南。


  「沒錯,上一場訴訟只是為了讓委託人西木野真姬無罪勝訴,就結果來說,或許你會被認為是真兇,但我們一致認為真兇另有其人,但也絕對不是西木野小姐,對吧?」


  果南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繼續說明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讓秋山一臉茫然地望著她,也因此而沉默。


  「你是有權利保持緘默的,因為我並不是你的辯護律師,我只是來讓你做選擇,是要讓我成為你的辯護律師替你洗清這個冤罪──咳咳,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我無法替你洗白,但是能夠讓真正的犯人受罰。」


  之前長期跟在絢瀨繪里旁邊學習,語氣也跟她學了不少,但是果南終究還是會失誤,她趕緊裝作沒事一樣繼續把話說完。

  果南是不可能讓秋山完全無罪的,因為事實已經證明他偷了安樂藥並且試圖以大量金額隱瞞這個事實,即使後來下手的不是他,關於偷竊並且協助犯罪這部分他也是罪證確鑿。


  「……不,就算這對我來說是冤罪,我也願意承擔。」


  果南以為秋山會繼續保持緘默,但是他說出來的話讓果南不禁抿了抿嘴唇。


  「但是你的這句話已經委婉表明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真的值得嗎?你如果只是偷了藥,現在給你的判決卻是殺人致死罪,你真的是再三想清楚了嗎?」


  其實果南也有選擇不要幫助秋山的這個選項,因為她的上司只是請她來說服秋山辰士,並沒有強制果南如果對方不答應還是要進行。

  只是站在律師的角度,果南必須發揮她的職業精神。

  但是這又讓秋山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請想清楚,今天你的父母都還健在,而你因為殺了別人的父親而被起訴,那個真正的兇手對於這件事抱著怎麼樣的態度?如果你們是共犯,他是否關心你?用美麗的說詞說服你承擔這個冤罪,說很快就可以出獄?還是他覺得很自責,其實已經打算站出來了?」


  果南已經完全假設有另一個當事人的存在,這也要好險秋山並沒有太深的顧慮所以並沒有因此指責果南,然而還是因為果南的用詞稍顯不悅。


  「妳是打算以激將法逼我招供嗎?」


  秋山間接承認了真正的犯人不是他,但是他也不會因此改變心意。


  「啊,抱歉,不是的,這是職業病了……如果你覺得現在的選擇不會讓自己後悔,那麼我也是無話可說的。」


  雖然因為秋山又一次因為言語而顯露馬腳,但果南並不能因此行動,最重要的還是尊重對方的意願。

  因為如果他願意背下這個不該屬於他的罪責,也很難說是冤罪了。


  「……人是善變的,或許我現在以及坐進監獄的一開始,我心服口服,但我無法保證未來我不會後悔,然而我還是要遵照我現在的意志,抱歉,我不願意請妳當辯護律師。」


  這次秋山直接明說了,他拒絕了果南,不過果南並沒有因此露出難過的表情。


  「是嗎,我知道了。在正式上訴以前,你都還有實行『善變』的時間,那麼我告辭了。」


  果南給自己的律師守則之二,當委託人說不要就是不要,但是會想辦法讓他說要──即使秋山並不是委託人。

  所以她理性地選擇離開,並相信──秋山會找她的。

  因為對方可以若無其事地將罪責栽贓到西木野真姬頭上,那肯定也是會讓背黑鍋的秋山辰士,後悔的人。


6


  「暫時停下對冥王組以及天王組的掃黑行動。」


  園田海未黑著一張臉對參與她這段時期行動的警察們宣布她的決策,並召回了高坂穗乃果等人。


  「但是不代表我方會完全妥協,持有槍枝以及毒品交易皆是重罪,從現在開始與兩組進行交涉要求解放人質,並期望在法律的規制下達成協議。」


  下達命令的同時還要給所有人合理的原因及目標,這是作為上位者海未的堅持。


  「暫停期間會分派各位加強秋葉原所在的千代田區以及台東區的巡邏,特別是台東區的各個羊腸小徑,最近犯罪特別好發於人煙稀少的路段,捕獲任何現行犯則功績以兩倍計算,同時也請各位同仁斟酌下手的輕重,以上。」


  最後的收尾便是讓目前暫時成為多餘警力的掃黑大隊去維護兩區的治安,海未結束了這個召集。

  離開了警署的廣場,第三刑事組的成員全部回到了她們的辦公室裡。

  五人回到辦公室之前一路沉默,絢瀨繪里因為西木野真姬的電話,暫時回到了她的事務所給果南指派了下一個任務,所以繪里並不在裡面。


  「接下來……我們要過去了嗎?」


  回到辦公室以後,最先打開話題的是高坂穗乃果,她看著一路筆直地走到窗邊的海未詢問。

  在接到來自櫻內梨子的電話以後,警方跟冥王組還有透過梨子的電話再交涉一次,內容是要海未親自到場協商,當然不限制她帶誰來,當然他們並不是殘暴的黑社會,也知道海未她們的身分不容小覷,所以不可能因為海未獨自前來就對她動手。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打算,但是警察深入小偷的窩去逮捕對方是常識,沒見過有小偷自己來警察局被逮的,所以海未也接受了這個提議。


  「這次,穗乃果跟曜跟我去就好了,千歌妳和露比在署裡待命。」


  正常來說出外勤的人員應該是穗乃果加上高海千歌,但是這次被挾持的人有一名是渡邊曜的戀人,為了讓曜安心,海未這次選了曜。


  「……遵命!」


  難得被留了下來,千歌遲了幾秒才回答,反倒是旁邊的曜愣得更久,才跟著比出了遵命的手勢,但是她並沒有喊出來。


  「穗乃果開車,等一下要去接繪里,她也會跟我們一起去。」

  「欸欸?繪里醬?可是繪里醬不知道會不會幾招防身術……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衝突……」


  穗乃果聽見繪里也要去的第一反應是吃驚以及擔心,畢竟要直搗敵人的大本營,犯罪分子在還沒被逮捕之前對警察講的話誰能相信?即使她們真的願意相信對方不會愚蠢到亂來才只派出這麼一點人馬。


  「不會的,發生了的話──黑社會與警方會正式爆發衝突,他們的損失會比現在還要嚴重。」


  然而海未卻是完全不擔心的模樣,但也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實在是不怎麼好。

  閉上眼多吸了幾口辦公室裡的空氣,海未向門邊邁步,走到門前便立刻轉過身望著辦公室裡的四人。


  「出發!」

  「遵命!」

  「一路順風!」


  經歷過了上一次與跨國組織的對抗,園田海未又怎麼會怕一個區區的地方黑社會呢?


7


  「櫻內醫師,您可曾想過自己生在黑道分子的家族裡?」


  雖然跟櫻內梨子也只是見兩次面的程度,藥師寺更是完全不認識南小鳥,所以他說話的時候乾脆都點名梨子。


  「……不會去想。」


  而梨子只是照實回答了藥師寺。

  其實大多數的人都曾經想過,梨子也不例外,在看見了那些電視劇或是漫畫作品之後,多少都會幻想藥師寺所說的問題。

  梨子想像自己是打架很厲害的女子、也曾想像自己的戀人渡邊曜是警察,自己成了黑道的話會有什麼有趣的插曲,但那也僅止於表面上所看見的黑社會。


  「實際上,我們確實如同那些粗俗的連續劇和其他娛樂性質的作品所描述的一樣,身為統治一個區域的組織,所有的小弟都會對自己以及家屬畢恭畢敬,家裡隨時有人看守、去哪裡都有人接送,有沒有聽起來很像外面的大企業老闆?」


  好像藥師寺本來就知道了梨子的答案,他沒有笑她,而是開始一連串地解釋起了他的生活環境,最後的問題讓梨子順著形勢點了點頭。


  「或許不是每一個大企業都像我描述的這樣,但是我們跟他們一樣,暗地都做著骯髒的勾當,只是那些合法的企業是只用錢來做交易的。」


  藥師寺又從菸斗吸了一口並吐了白煙,他講得就如那口菸一般悠然自得,好像說出實情也不怎麼樣似的。


  「當我懂事的時候,玩具就是真槍了。」


  藥師寺沒有說出這句話之前,梨子和小鳥都沒有發現這個房間的桌上就放著一把槍,她們順著藥師寺朝桌上比的手勢才向後縮了一下。


  「櫻內醫師,我並不是生來就喜歡當壞人,我知道我和我的同學們,不太一樣。」


  這句說完後藥師寺又停頓了一陣子,他沉浸在手中的那跟菸斗裡。


  「我小時候有一個夢想,就是幫助弟弟離開這種環境。」


  談到「弟弟」的時候藥師寺露出了那麼一瞬間的笑容,隨後又立刻沉下臉來。


  「陰錯陽差,惡人──父親死得太晚了,弟弟他啊入贅到了八倉一家,原本與冥王組對立的天王組從此攜手合作──真是個美談,不是嗎?」

  「……冥王組……天王組?」


  壓根不知道把自己綁架的黑社會組織叫做冥王組,梨子更不會知道什麼是天王組,話雖然聽了進去,但是不自覺地把不懂的單詞覆述了一次。


  「那邊那位小姐的摯友──園田海未大警官目前針對的兩個黑社會組織,也就是我這裡和崇一那小子入贅的家族。」

  「欸……」


  藥師寺給園田海未冠上的稱謂聽起來像在嘲諷,但他本人只是尊稱海未罷了,他沒理由要貶低一名具有能力的女性。

  不過聽見這番說明,梨子一副驚訝的模樣,至於小鳥因為一直都在關注新聞媒體又報導了什麼,知道的她沒什麼表情,反倒很認真地聽著藥師寺的故事。


  「然而崇一,啊,我弟弟。他只是要與八倉的女兒提離婚,現在卻坐牢了。」


  沒發現自己剛剛就說出了弟弟的名字,藥師寺現在才補充,他的上一句本來讓人以為是在嘲諷,直到聽到最後一句,她們才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

  藥師寺對八倉這個名字似乎嗤之以鼻,說著的同時還哼了一聲。


  「冥王組的勢力比較大,現在崇一不在了,園田警官攻破的雖然是我們兩組的人員,但是就人數比來說,當然是我的損失慘重,那個不仁不義的天王組還藉此倒戈,哈哈,櫻內醫師,我能不心煩嗎?」


  聽了這麼久才終於略知了自己被綁架的原因,然而藥師寺那一聲冷笑,倒是讓小鳥和梨子不禁讓彼此的肩膀靠得更近。


  「抱歉,其實我對妳們一點惡意也沒有,我只是要滅了八倉那些忘恩負義的混蛋。」


  藥師寺說完的同時門外有一名小弟開門進來,話都還沒說,藥師寺就站了起來,並且再次對兩人道歉就離開了房間。

  從頭到尾都覺得莫名其妙的梨子總算放心地嘆了一口氣,有稍微受害的小鳥才是覺得無辜可憐。


  「梨子醬……」

  「聽起來……沒事的,小鳥前輩。」


  這房間裡既沒人,看起來也沒有任何監聽、監視的機器,小鳥這才終於開口說了話。


  「海未醬也會平安無事的吧?」


  小鳥接下去說的話並不是關於彼此,而是擔憂同時也在擔心她的海未,這讓梨子訝異地轉頭看向小鳥。


  「……會、會的,我們要相信秋葉原最厲害的女警官……!」

  「嗯。」


  從進到藥師寺的家裡後,梨子終於看見了小鳥的笑容,也是這時候,她才終於想到同樣也是警察的戀人。

  ──曜醬,會來救我們的吧?

  梨子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裡是一副自信的渡邊曜對她擺出「YOSORO」的手勢,然後對著她說「當然!」。


8


  西木野真姬勝訴了,她仍然是一名醫生──就算病患是當初告她的名塚三喜子。

  在醫院的探病時間都快結束的時候真姬才有勇氣走到掛著名塚牌子的病房前。

  推開病房的門,真姬看見的是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的名塚三喜子,她本來以為名塚太太睡著了而不想打擾她,沒想到卻被她叫住了。


  「西木野醫生?」


  年邁又和藹的聲音在寧靜的病房裡聽起來格外明顯,讓真姬又縮回了向後踏的腳。


  「名塚太太,您今天的狀況如何?」


  沒有一開口就是關於訴訟的事,真姬關心的當然是病人的身體,再無嫌疑的她這次慢慢靠近了床邊。


  「聽到凶手不是我兒子和醫師您,我的身體都好起來了。」


  走到床邊的真姬看著名塚太太露出放心又開心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但真姬為了附和她卻違心地裝出笑容。


  「嗯……真是太好了呢。」


  ──明明一點也不好,西木野真姬妳這個騙子。

  說出的同時在內心罵著自己,真姬瞥了眼床邊的儀器以及今天護士來做的紀錄,數據確實有顯著地進步,顯示名塚太太的身體開始好轉了起來。


  「那個……松浦律師,是絢瀨律師手下的律師吧?絢瀨律師也有參與吧?有的話,想請妳幫我和她道個謝,以及道個歉,上次我兒子的態度不是很好。」


  名塚太太的手緩緩移動碰到了床邊的按鈕,她的上半身隨著升起的床慢慢坐了起來,她是真的一臉開心的模樣。


  「啊……嗯……是繪里一手指導的,不過不用道歉的,我們不是很在意。」


  真姬其實覺得挺詫異的,之前剛認識名塚太太的時候,她不斷地想推銷自己的兒子給真姬,現在反倒誇起了她不喜歡的同性戀。


  「這樣啊……唉,妳們活得精采、又助人為樂,做了正確的事,卻會因為喜歡的性別被人覺得不好……如果那個蠢兒子交的對象再好一點,我就不會對醫生妳們這麼失禮了……真的……很感謝妳們。」


  名塚太太愈說愈客氣,就是想表達她已經完全對真姬以及繪里改觀,並且贊同她們的生活方式,就連貶低的對象都從兒子變成了兒子的對象。


  「……不客氣,以及謝謝。名塚太太,我希望您多休息,我要回崗位上了。」


  真姬其實有一堆想要反駁的話,但是她無法對一個身體虛弱的老人說出口,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裡,繼續違背良心隱瞞她所知道的實情,對真姬來說一點都不開心。


  「我會的,謝謝醫生,請您再多幫助一些人吧。」


  名塚太太用和藹的笑容對真姬揮手,她又讓床降了下來並再次躺平。

  真姬快步離開了名塚三喜子的病房,她摀著臉直接走到了逃生專用口的樓梯,那裡不會有太多人經過。

  名塚太太是一直躺在病床上的,真姬確定她也沒有使用任何電子產品,所以根本不會在網路上接收到關於那場判決的新聞──會知道結果只有一個可能性,由名塚裕樹本人親自告知或是其他護士,但是真姬也知道專門照顧名塚太太的護士並不是那麼多嘴的性格。

  假設是名塚裕樹本人親自告知的──真姬怎麼敢想像他是用什麼表情又是什麼語氣告訴名塚太太,讓名塚太太如此開心。

  再想想她們接下來準備展開的行動,真姬不禁將後腦勺靠上了牆壁,她望著隨處可見的白色天花板,從口袋掏出了手機,甚至沒看螢幕,她已經撥通了一通電話。


  「繪里……」

  『怎、怎麼了?』


  真姬毫無掩飾的無助嗓音讓電話另一邊的繪里著急地回應。


  「……如果做了正確的事才會傷害到他人,繪里還是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嗎?」


  聽見繪里的聲音讓真姬平復了不少,她的一切都是真姬的慰藉,真姬只是想問所以問了。

  真姬也知道她稍早的任性已經沒有辦法撤回了,她只是問安心的。

  電話另一頭的繪里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只是她的回答讓真姬徹底從低落的情緒爬了起來。


  『這要……看我傷到的是誰吧?如果我會傷害到真姬,我當然不會堅持呀?』

  「哼,這一點都不像律師會說的話。」


  雖然也不知道繪里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但是真姬確實因為這句話而感到高興,卻也覺得自己不可饒恕。

  從訴訟一開始,真姬明明抱持著自己是清白的,但也不想讓名塚太太受傷的想法,可是繪里介入以後事情進展得很快,結果確實是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沒有讓名塚太太受傷,然而她現在繼續讓繪里做的事情──絕對會造成名塚太太的傷害。

  就算還沒有任何證據,她們已經肯定了真正的犯人是名塚裕樹,除了他再無他人,秋山辰士頂多只是共犯而已,不過也無法肯定他沒有成為唆使的人。


  『真姬。』

  「嗯?」


  真姬帶來的話題似乎已經結束了,這次感覺是繪里又要講別的事,真姬豎起了耳朵整個貼上了手機的音孔。


  『謝謝妳打給我,不然我到剛剛還有點害怕的。』

  「欸?妳在哪裡?」


  知道繪里害怕的東西也就那麼幾個,不管什麼樣的訴訟,真姬可沒看過繪里害怕,頂多迷茫而已,所以她直覺繪里是物理上的害怕。


  『也……也沒有在哪裡,跟海未她們要去跟黑道對峙了。』

  「哈!?」


  關於南小鳥以及櫻內梨子的事情,除了關係者以外,繪里她們其實沒有告訴真姬以及其他平安的夥伴,所以完全不知道繪里最近在忙什麼的真姬,除了驚訝還是只有驚訝。


  『那……抵達目的地了,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是可以……晚上見的,愛妳唷,真姬。』

  「什、什麼!?給我說清──喂!?搞什麼!」


  真姬相信繪里所以其實她並不是因為繪里要去危險的地方而生氣,而是完全不知情才生氣,加上她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和繪里的對話幾乎有可能是在一個密閉空間被其他人聽到,要是繪里在她面前,她簡直想朝她的肩膀咬下去。


  「……算了。」


  看著掛斷的電話,也明白現在不能再撥回去,真姬揉了揉眉間,把手機收回口袋並離開了樓梯,真的朝她的工作崗位前進。

  ──晚上回家還不讓我把她壓在下面逼供……

  打電話之前的真姬處在極度低迷的情緒下,打完電後她整個腦裡都是想趕快回家找繪里理論的想法。


9


  「為什麼……為什麼!?」


  津島善子坐在電腦桌前,她並沒有開著任何寫程式的軟體,只是用瀏覽器打開了一堆網頁,也沒有任何電腦中毒的消息,卻足以讓她很絕望地雙手抱頭。


  「為什麼只有夜羽什麼新聞都沒有!」


  再一次快速地點開了每一個頁面,善子搜尋的內容是μ's以及Aqours每位成員的新聞搜尋結果,她不禁大吼了出來。

  現在是黑澤黛雅的上班時間,所以她在家裡大吼也沒有人會理她。


  「為什麼──!」


  從打開網頁之後嘴邊只有這三個字,善子幾近崩潰地站了起來,恨不得用駭客的手段幫自己多添加一些虛假的新聞。

  善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只是突然瞥到關於園田海未的新聞,接著很好奇地搜索了黛雅的名字,發現她最近也有被新聞報導,這樣的連鎖反應讓她又繼續搜索了其他人的名字,直到查詢自己,她才有點崩潰。


  「哼……也是啊,像夜羽這種墮天使,一定都是活在黑暗之中的啊,怎麼能被報出來呢……!」


  雖然在黛雅面前改掉了那些讓人感到意義不明的用詞,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善子還是會自稱墮天使。


  「是才怪咧!墮天使應該是最引人注目的啊啊啊啊──!」


  前一句明明接受了現實,後一句又大聲地吐槽了自己,但是這次她坐回了位置上。


  「……不過真奇怪,太過大肆報導了吧?大家也都不是偶像了,這樣被報導不會出事嗎……」


  善子很快就把只有自己被排擠的心情拋在腦後,已經是成年人的她,思維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大家……不要恨夜羽喔!夜羽是在幫妳們……!」


  才剛有發想而已,善子就立刻付諸了行動,她完全沒有阻礙地侵入了各個新聞網站。

  她把近期除了矢澤妮可和正當報導以外的新聞全部偷偷刪去,那些報出她們過去的新聞瞬間不留痕跡地完全消失,並被替換成了其他無關緊要的新聞。


  「很好!滿意!」


  動作完成了以後善子再次搜尋所有人的新聞,沒再看見那些過分誇張的新聞以後,她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並關掉網頁。

  雖然不知道時下發生的事,善子的直覺倒是挺準的。

  當然她所希望的是會有媒體發現新聞被置換,接著找到她留下的線索,開始大肆報導津島善子的所作所為──後來想想這不是正面新聞,善子最後並沒有留下線索。

  即使她偷偷把介紹黑澤黛雅這名代理法官的照片,換成了她與黛雅的合照。


10


  刑警為了可以便服出巡,他們平常上班是不用穿制服的,不過通常會穿著看起來還是有點正式的套裝。

  所以當一群穿著西裝的女人來到了冥王組──也就是藥師寺的大宅前,不禁讓看門的底層人員嚇了一跳。

  園田海未看了絢瀨繪里一眼,繪里又看了回去,讓剩下的高坂穗乃果以及渡邊曜也都看向了海未。


  「我是園田海未。」


  反正是多方邀請自己來的,海未也不需要隱瞞身份,她的眼神幾乎比惡勢力還要凌厲,讓看門人嚇得趕緊按下通話的門鈴向裡面報備。


  「老、老大說請進!」


  起初以為這群人是來找碴的,看門小弟其實很膽戰心驚,在聽見藥師寺的回覆以後他立刻替海未一群人開門並擺出敬禮的姿勢。

  覺得這人的性格似乎似曾相識但現在也不是讓人想笑的時間,由海未帶頭,四人一起走了進去。

  沒想到穿過大門後裡面又是兩排彬彬有禮的迎接,這反而讓穗乃果和曜走得有些不自在。


  「這個……真的是綁架了梨子醬她們還打電話來要威脅我們的黑道份子……?」


  曜以不讓旁邊兩排凶神惡煞聽見的音量靠近穗乃果在她耳邊細語。


  「他們沒有威脅我們啦,進、進去就是了!」


  穗乃果知道對方只是純粹邀請海未來協商而已,不過前提是他們綁架了南小鳥和櫻內梨子,在曜的眼裡看起來就是威脅。

  海未和繪里為了保持氣勢,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她們被一個穿著浴衣的人領到了一個房間前面。

  為了不讓四人覺得是圈套,在請她們進去以前,領頭的人特地把門打得很開,並讓海未看了一下裡面,確認裡面坐著人而不是空房間,才做出請海未她們進去的手勢。

  她們被領進去的房間是日式房間,藥師寺在中央的矮桌前姿勢端正地正坐著,他看見海未等人便擺出請坐的手勢,本來就出生於傳統家庭的海未也坐得相當端正。

  只有海未坐得最靠近桌子與藥師寺對峙,繪里稍微退後了一點坐在海未的斜後方,至於穗乃果和曜則是併排坐在兩人的正後方。


  「小鳥跟梨子呢?」


  海未還是繃著一張臉,沒有先等藥師寺開口,她用低沉的語氣決定先發制人。


  「在隔壁房間,要帶過來嗎?她們現在坐的是沙發,過來就要跟妳們一樣正坐了。」


  聽到藥師寺這番話,海未也不知道是不是別有所指,她轉頭與繪里對視了一眼,繪里只對海未搖了搖頭。


  「別把風險放在一起。」


  繪里幾乎是小聲到不能再小,她這麼提醒海未,知道繪里在說什麼的海未點點頭又轉回來看向藥師寺。

  在她們還不知道藥師寺的條件到底是什麼之前,她們選擇不要輕舉妄動,當然她們不曉得冥王組這邊也是不想輕舉妄動的想法。


  「不需要,這樣會使場面混亂,請你直接切入正題。」


  在場坐得最端正的非海未和藥師寺莫屬,他們兩人的對峙看在旁人眼裡真的就像是嚴肅的談判,好像隨時都有一方會突然舉起槍似的。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了,我願意協助警方,我想摧毀天王組。」

  「……啊?」

  「呃……?」


  還以為會是什麼警方權益損失的條件,畢竟他們還綁了人質,但藥師寺簡單又明快地把話說完之後換來了海未的困惑以及繪里的錯誤,就連後面的穗乃果跟千歌也是不禁瞪大了雙眼。


  「我願意提供給妳們天王組的所有情報以及交易地點,條件是放過冥王組。」

  「……不好意思?」


  海未還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藥師寺又接著繼續說,雖然有聽進去藥師寺的請求和條件,但是她的嘴裡只蹦得出這麼一句話。


  「摧毀天王組,現在的秋葉原會比之前和平一倍,園田警官,這難道不是美談?」


  藥師寺這邊也不明白為什麼海未的態度是這樣,所以他開始強調了合作之後的好處。


  「呃……是,但是警方沒有理由要協助犯罪集團,即使你們挾持了我們的人。」


  沒想到對方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給,海未直白地說了她身為警察的立場,她實在是沒有理由協助黑道摧毀另一個黑道,在她聽起來不過就是兩組之間的紛爭想要藉由公家權力獲得支持而已。


  「園田警官,我相信妳是做足了功課才針對我們這兩個組,妳知道我們為什麼結盟的嗎?」


  ──我只是想掃清那些警方高層忽視的部分,何必知道……

  光是來談判這點就讓海未的心情很不好了,被這樣一問,她只是擺出了個笑臉,不禁在內心抱怨了一下。


  「天王組那些混蛋巴結了已故的父親,最終還是讓他們得逞,從沒什麼權力的地方小組織直接變成了和冥王組並立的該死傢伙。」


  一直以來都很文雅的藥師寺,似乎是真的很生氣,他開始粗俗地形容他極度討厭的天王組。

  除了海未以外,其他人都是有點不知所措地看向藥師寺那邊,卻不敢看著他的臉。


  「冥王組存在這麼久了,難道曾經搞出過什麼亂事?園田警官,我不明白妳突然攻擊我們的用意。倒是天王組得寸進尺,仗著他們跟冥王組有關係,沒有其他勢力敢打壓那些混帳,而我的弟弟被他們困著,我也不好行動啊。」


  直接請求不行,藥師寺開始說明了緣由,他當然明白他們的立場是和警方對立的存在,只是海未毫無由來的掃黑確實造成了不少變革。

  海未本來要開口的時候繪里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海未,她本來是想讓海未自己解決這件事,不到必要的時候自己不開口,但是她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了。


  「你挾持南小鳥以及櫻內梨子,不是為了要讓海未停下掃黑的動作,是要讓她繼續掃,但是不針對冥王組?如果我們不答應,你們要對我們和人質做什麼?」


  藥師寺知道小鳥以及梨子這兩人,也就不可能不知道和海未同樣等級活躍過的絢瀨繪里,所以在她代替海未發言之後,藥師寺並沒有太反感。


  「我會放過妳們,但不一定會放過人質,我們──所謂的黑社會,可以殺人不留痕跡,警方綁走了我的許多弟兄並讓更多的弟兄失去養家的機會,我還不至於殘忍到要讓妳們嚐到相同的滋味,所以,兩個人。接著我們會繼續和妳們對抗。」


  藥師寺幾乎保持著和說上一句話一樣的表情,平平淡淡地說出了殺人宣告,讓海未放在雙腿上的拳頭不禁握緊,然而她的手臂還是被繪里抓著。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幫你們剷除了天王組之後,冥王組會和警方做什麼協議?目前我們針對你們持有槍械以及毒品的行為做大範圍清理,這些無須多說,本來就是非法的事,你們該怎麼處理?」


  沒有被藥師寺的威脅震退氣勢,繪里換了一個角度發問,雖然上一個問題的答案就足以讓她們答應了,繪里只是想讓對方知道她們也不是好說話的。


  「我們會管理好所有出來混的弟兄,以及或許妳們未來有可能需要我們幫忙的事情,我必定在所不惜。但是律師小姐啊,我們也沒有把槍枝和毒品流通到市面上,那不是黑道所幹的事情,是毒販和走私集團。你們有你們的光明世界,我們是我們的黑暗世界,明明沒有干涉到你們,為什麼干涉到我們了?」


  藥師寺也不全然會照著正常的規範走,他們本來就活在法律規範外,不可能這麼輕易地被警方制伏,所以他也有他的道理。

  然而事實也是如此,一個人犯了法,只要沒有人看到或是沒有人舉報,那他就沒有犯法;而海未就是把冥王組以及天王組搞得眾所皆知,原本不知道地下有這樣存在的民眾,都因此被迫知道,並且害怕剩下未清除的部分。

  海未就是得到了權力以後,不允許自己再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她選擇侵犯了其他警察都不會去侵犯的領域。

  沒有人會說海未做的是錯的,但也沒有人會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如果同意你們的條件,你們什麼時候會放走人質?」


  繪里沒有對藥師寺的話進行批評,她從頭到尾都只問她們最想知道的事情。


  「現在立刻。那是因為我相信妳們會言而有信,若是我們先打破規則,妳們大可派出大量警力圍剿我們,當然,我們也是一樣的,我們這種組織,殺誰、殺幾個,不過是家常便飯。」


  沒有人想到藥師寺爽快地答覆了,但是他後面說得真的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三名警察一名律師在他面前卻無法有任何作為。

  本來代替海未問話的繪里也在這時候沉默了下來,她沒有和海未坐在同一個直線上,所以她其實看不見海未的完整表情,海未也沒有轉過頭,這讓她猶豫了許久。

  如果海未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違背職業道德,這個條件對她來說確實不錯,她可以讓小鳥和梨子被釋放,又能繼續自己的掃黑行動,差別在於她將和一個黑社會組織合作。

  見繪里一直沒有回答,本來就該做決定的海未總算轉過頭再次和她對視,繪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的眼神裡只有「妳自己決定」的訊息。

  確認了繪里的意志,海未回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她做出了決定。


  「……我們接受,所以,請現在立刻交出人質。」


11


  「還請兩位小姐不要亂動,妳們已經被解放了,我現在幫妳們鬆綁,待會會讓妳們和園田警官見面。」


  被放置很久的南小鳥和櫻內梨子再次看到有人進來她們被軟禁的房間後,便是幫她們解開繩子的人。

  其實她們大可以藉機逃跑,但是從頭到尾除了小鳥被綁的過程有點不妥以外,她們沒有受到任何暴力對待,身為女性想方便一下的時候他們也很和善,所以還是繼續順從他們的話。


  「那麼請往這邊走。」


  黑衣人把兩人鬆綁過後就直接走到門口做出請她們離開的手勢。

而兩人雙手跟雙腳都被綁得有點久了,剛站起來的梨子和小鳥都差點站不穩,她們互相抓住了彼此的手臂好好站住。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沒有看到任何威脅,小鳥身為前輩,她拉著梨子的手,自己走在了前面。


  「在旁邊而已,妳們可以自己走進去了。」


  黑衣人沒走幾步就停在了一間日式房間的門口,他把門拉開之後一樣做出手勢請兩人自己走過去。


  「小鳥!」

  「梨子醬!」


  看見兩名人質,最先有反應的還是她們的戀人,原本正坐的園田海未立刻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握住小鳥的手,渡邊曜也是有樣學樣。


  「絢瀨律師。」


  海未站起來以後就坐在最前方的人就變成了絢瀨繪里,藥師寺似乎完全不在乎前面海未她們的騷動,他忽然開口叫了繪里。


  「呃?」


  還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繪里本來也想站起來,被這麼一叫,她又縮回了本來要站起來的腳。


  「我要以別的身份委託絢瀨律師,兩千萬。」


  藥師寺開的話題忽然就跳到了別的地方去,他跪著的小腿往後縮了一大步,他與桌子間多了一個大空位。

  接著他毫無預警地朝著繪里磕頭,久久沒有起來。


  「……欸?」


  跟著繪里一樣還坐著的高坂穗乃果在後面瞪大了眼睛,她看著好像愣住的繪里的背影。


  「我弟弟是被冤枉的,他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我聽過絢瀨律師的美名,請幫幫他。」


  藥師寺還沒有起身,他的額頭依然靠著地面,在他說完原因以後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原本還在高興終於看到小鳥跟梨子的海未以及曜才終於發現了房間裡正在進行的另一件事。


  「入贅八倉家的你弟弟嗎?」


  繪里沒有要拒絕的意思,已經開始接下來藥師寺的話題。


  「還請絢瀨律師出手相助。」


  沒有回答便是默認了,藥師寺似乎沒聽到繪里爽快的答應他不會起身。

  一直被人這麼跪著也不是什麼舒服的事,繪里抿著雙唇沉默了一下子。


  「……我知道了,還請把頭抬起來,藥師寺先生。」


  繪里一說完,藥師寺慢慢抬起了頭,繪里還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他又再次趴了下去。


  「我誠心感謝絢瀨律師。」


  實在是被藥師寺弄得很尷尬,繪里轉頭看了眼其他人,她們也都一臉訝異。


  「不、不要再低頭了,藥師寺先生。我答應是因為我願意為了被冤枉的人辯護,不過在那之前,還要請你立刻放過小原鞠莉這個檢察官。」


  這次藥師寺真的抬起了頭並回到原位,跟剛剛的態度相比,他現在是挑著眉望著繪里。


  「跟絢瀨律師談話,真是高效率,我答應。」


  藥師寺其實是挺訝異繪里知道檢察官被打壓的事情,但是他也沒再多說什麼,他們的對談正式結束了。


12


  「哇!繪里前輩!歡迎回來!沒事真是太好了!」


  絢瀨繪里的偵探律師事務所裡有兩名律師,一名無關人士,分別是松浦果南、國木田花丸以及被停職的小原鞠莉。

  看見繪里在和園田海未一起去冥王組交涉後平安回到了事務所裡,所有人都面露笑容迎接她。


  「嗯……」


  不過繪里看起來到是有點恍神,只是輕輕地回應了果南熱烈的歡呼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果南,妳是不是說錯話了?」


  鞠莉其實坐在會第一時間看到有人開門進來的方位,不過她沒像果南一樣歡呼是因為她確實第一時間看見了繪里的臉,繪里並沒有看著裡面,而是看著地板走進來的,得到繪里這樣的回應讓鞠莉走過去拉著果南的耳朵悄悄地問。

  至於花丸,她的位置不太會注意到門,所以在果南說話之後她才看見了繪里,接著在她順便開口以前得到了繪里那樣的回應,她也乖乖閉上了嘴。


  「欸?可是前輩明明這麼快就回來了……感覺也不著急……鞠莉妳不要亂說話啦。」


  怕被繪里聽到所以果南拉著鞠莉退了好幾步,在一旁竊竊私語並擺出一臉擔心的模樣。


  「只是個joke!繪里前輩明明只是在沉思而已,果南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真不愧是讓我單戀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唉……」


  沒想到果南還當真了,鞠莉拍了下果南的肩膀,笑著笑著就難過了起來。


  「什、欸、什麼?這、這個跟那個沒有關聯吧!怎麼聽都是鞠莉愛開玩笑跟不說出來造成的──!」


  後面那句讓果南頓時臉紅耳赤,也不經意地說出了無心卻讓人傷心的話,這讓鞠莉從假難過變成了真難過,她掉頭就要走向門口。


  「……果南這個大木頭!我要回家了!」

  「啊,鞠莉,等一下,果南可以回家,妳留下來吧。」

  「欸欸──!?」


  一直沒有反應的繪里在這時候突然有了反應,她一臉平淡地出聲留住鞠莉,無論如何都要離開一個人的話,她委婉地表示會趕走果南,讓果南雙重錯愕地愣在原地。


  「上次跟妳談的八倉崇一,要重新上訴了。」


  完全無視了果南的存在,繪里對著鞠莉招了招手,不過她提出來的人名倒是讓鞠莉頓了一下才向前走。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繪里的「重新上訴」,聽在檢察官耳裡就是她冤枉了一個人,原本還在因為遭到來自對方的勢力壓迫造成停職導致不開心,這下鞠莉的情緒整個反了過來。


  「總之,得請妳接下不開心的訴訟案了,又是跟我一起上法庭了,希望妳不要太難過。明天開始妳就會復職的。」

  「這、這樣嗎……」


  繪里沒有詳細說明,只是給鞠莉一個心理準備,並以跟鞠莉毫無關係的身分說出她會復職這句話,讓鞠莉更是感到尷尬。

  檢察官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保證,是不會輕易告發任何一位嫌疑人,而鞠莉每每對上繪里,她就一定會敗訴,這讓檢察官丟失了面子。

  然而實際上跟繪里是同一陣線的鞠莉其實不太在意這件事,她有足夠的精神對抗這股壓力,只是八倉崇一的案子當初並不是和繪里對峙,鞠莉也是十足的把握,沒想到會變成要重新上訴的情況,讓鞠莉真的感到羞愧。


  「所以果南,妳要好好成為鞠莉的慰藉,知道了嗎?」

  「欸?當、當然!」


  還以為自己已經被無視了,突然被繪里點名並且得到機會避開吵架的果南,立刻站到了鞠莉旁邊勾住了她的手臂。


  「前輩果然不管什麼方面都是前輩呢滋啦……」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戲的花丸,在果南與鞠莉的小鬧劇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13


  「小鳥,妳聽我說……」


  今天解決了一件大事提早下班的園田海未,帶著被綁架超過一天的南小鳥回到她們同住的家後,不管說什麼小鳥都不願意面對海未,讓海未焦躁了起來。


  「小、小鳥……」


  海未嘗試伸手抓住小鳥,然而小鳥卻好像背後有長眼睛一樣閃過了海未的每一次出手,兩人就這樣在家裡不停地走來走去。


  「對、對不起……」


  從來沒有這樣吵過架,海未慌張地不斷重複著道歉的話語,即使已經長大成人了,到這種時候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小鳥……」


  然而道歉以後還是沒有用,小鳥依舊沒有回過頭看向自己,海未已經接近了崩潰邊緣,她知道自己哭起來小鳥或許會回頭,但是絕對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過就在海未再次開口呼喚她之前,小鳥忽然轉過頭,她才是忍著不要哭的模樣瞪著海未。


  「我、我……」


  太久沒看見自己的戀人這樣難過忍住不哭的表情,海未不禁支支吾吾了起來,剛剛想哭的心情瞬間縮了回去,她想上前卻又害怕小鳥避開。

  一直沒說話的小鳥還是繼續用快哭的雙眼瞪著海未,接著她微微地張開了雙臂。

  看見小鳥這樣的舉動,海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有點膽怯地向前走,和小鳥一樣張開雙臂,然後抱了上去、抱得緊緊的。

  被海未抱住的瞬間小鳥的手也扣上了海未的背,緊緊抓住了她的衣服,她的臉埋進了海未的肩窩。


  「小鳥要的……不過是每天回來海未醬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個親吻,一個笑臉……還有用各種表情告訴小鳥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說著說著小鳥閉著的雙眼就流出了眼淚,直接滲透進了海未的衣服裡,讓海未更是把小鳥抱緊,她的咽喉開始疼了起來。


  「小、小鳥……對──」

  「小鳥要的不是道歉!」


  在海未差點又把道歉的話語脫口而出的時候,小鳥立刻大喊了出來,並從海未的肩窩裡爬了起來,用一副已經哭紅的眼睛盯著海未。

  不用小鳥在繼續多說,海未已經知道了小鳥要的答案,當然,這也是海未發自內心說出口的。


  「小鳥──我愛妳。」


  海未本來抱在小鳥背後的雙手慢慢縮回並向上捧住了小鳥的臉頰,她輕輕踮起腳尖吻上了小鳥的額頭,再來用鼻尖碰著小鳥的鼻尖。


  「……以後還那麼晚回來嗎?」


  在海未奪走自己的嘴唇之前,小鳥淚汪汪的雙眼努力對焦根本無法看清楚的海未臉上。


  「我會……盡力。」


  不是標準答案,但是已經是海未現在的極限了,她捧著小鳥的臉,最後貼上了她的雙唇。


14


  西木野真姬怎麼樣都沒想到本來打算把絢瀨繪里壓在下面逼她招供的自己最後還是被壓在了下面。

  雖然只是被繪里整個人抱住並不小心跌到了床上而已,兩人都還好好穿著睡衣。


  「真姬……」

  「嗯哼?」

  「真姬、真姬……」

  「……做什麼啦!」


  叫一次的話真姬還可以忍受,等著繪里接下去說話卻又是無數次地被叫名字讓真姬感到非常不耐煩,她瞬間變了臉。


  「今天,黑社會的大人物委託我幫忙重新上訴一場被告已經被打入獄的訴訟呢。」

  「……是喔,妳接受了?」


  沒想到繪里自己就直接提起了關於下午所說的黑社會,真姬又變回了常態,她一手抱著繪里的身體,另一手撫摸著繪里的柔順金髮。


  「對呀,人家給了我兩千萬的報酬呢!」


  還以為繪里接下來會很委屈地說著原因,沒想到卻是爽快地從自己身上爬起來並面帶微笑。


  「……哈?」


  把繪里剛剛的描述跟黑社會和大筆金額結合在一起,真姬直覺繪里只是要幫壞人洗白,她不禁皺了眉。


  「哈哈,開玩笑的,其實我事先就打聽過了,雖然今天不是為了這件事跟海未她們去的,只是就是有預感會被委託,所以我做足了功課呢!」


  繪里一臉得意的模樣再次俯身抱住真姬,然後翻身讓真姬壓住自己,並用腳把棉被踢了上來。


  「欸?所以?到底是?那個已經坐牢的人是清白的?那妳勝券在握還跟人家收了兩千萬?」


  忽然對繪里今天真正的目的失去了興趣,真姬的焦點全部放到了繪里真正的工作上,然後一臉嫌惡的模樣看著應該沒那麼愛錢的繪里的側臉。


  「誰叫他們綁架了小鳥跟梨子……啊。」

  「……繪里?」


  繪里一副自己才沒做錯的口吻,說出口後卻像電腦當機一樣突然沒了動作,並且換來了真姬低沉的呼喚。


  「已、已經沒事了喔──!小鳥現在跟海未回家恩愛了!梨子也跟曜甜甜蜜蜜地回家了──!這、這不是重點!重、重點是黑道幫派的首領今天對我磕頭請我幫忙這個訴訟!畢生僅有一次!」


  不想讓真姬太過擔心,繪里快速地跳過了這個話題,然後把焦點全部放到了被委託的經過。


  「……唉,沒事就好了。」


  伸手捏了捏繪里的臉頰,真姬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身長手臂碰到牆上的開關熄掉了房間的電燈,並向上爬上了枕頭。

  繪里也跟著爬了上去,她們側過身面對面,繪里的手摸黑把真姬的頭髮塞到了耳後,準確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真姬……我現在做的,既不是正確的事,也不能說是全然錯誤的事,但會傷害到很多人,妳說,我該繼續堅持自己的理念嗎?」


  繪里趁著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突然接續了下午和真姬的通話內容,她的手一直在真姬的耳邊享受柔軟的觸感。


  「……會幫到很多人嗎?」

  「……不會。」


  真姬從繪里的問題裡挑出了重點,卻也得到了連思考都沒有的否定,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會讓人看清現實。」


  然而繪里卻閉上了眼不想看見現實。

  真姬也閉上了眼,她的手繞過了繪里的身體輕輕抱住了她的背。

  繪里的話沒有任何需要反駁的地方,她接下來請繪里替秋山辰士拿掉黑鍋,後果必然是傷害到了更多人,也同樣的──只是讓人看清現實罷了。


  「……活在夢裡的人,總是會醒的,不管是自己醒來,又或是被人吵醒。既然都會醒……在美夢到達盡頭以前提早醒來,我覺得挺好的。」


  鑽進了繪里的懷裡,真姬小聲地呢喃。

  ──至少現在,再讓我做一宵良夢。



To be continued.



這次寫了兩萬一千字...其實本來要把這個當作完結篇

但我覺得再寫下去會超過第一部結局的3萬3,所以結局篇下次見w


1. 開頭引用自柏拉圖名言

2. 抱歉說要塞CP糖但是已經沒有空位塞了ry

3. 這次一樣太多太累了沒校對有錯字不好意思ry

4. 故事的主角是繪里,所以必然的,跟律師或偵探有關係的劇情才是重點,定罪不會有任何精彩的物理上的對打跟交鋒^q^

5. 文中的數據、醫院規則、法律程序...等,抱歉,我不是專業的,我都是憑概念寫的...

6. 本來想說一些關於「定罪」這標題的意思,還是等到第二部完結篇再說吧!

7. 嗯...希望第二部結局是六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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